帝辛吐出一口浊气，“此人神色有鬼，命人盯着，不要惊动他，看他都接触过什么人。时刻来报！”

“诺。”

长寺人看着自家大王紧蹙的眉心，虽然腹中有万千疑问，却也没问什么，转身便去安排了。

很快长寺人便悄无声息地回来了，看着还站在窗前深目暗涌的大王，他不禁上前低声道，

“大王，今日您这般到底是为何？恕老仆多嘴，您纵有万千谋划，也不该拿您的安危开玩笑！这刀剑舞眼，万一您真的伤到了什么要害，那老仆、老仆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啊！”

说着，长寺人不禁抬起衣袖，轻轻沾了沾忍不住湿润的眼角

帝辛回头看着一脸心疼自责的长寺人，一开口才察觉他喉咙早已嘶哑发紧，“事急从权，阿翁，有人把寡人的小狐狸换了。”

长寺人闻言，震惊地抬起头，对上帝辛深窒的目光，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那边垫子上团着的小狐狸。

帝辛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看到那只与她一模一样的小狐狸占了她的地方，男人刹那剑眉狠拧，深眸愠了寒冽磅礴。

“大王，可是……可是在找去祝嫔娘娘的西暖殿时，小狐主子被换的？！”

长寺人这时收回目光，震惊直直地看向了男人。

帝辛闻言周身杀气一滞，他蹙了剑眉，诧异地看向了长寺人，“阿翁是如何知道的？”

这一刹那，帝辛眼底闪过一丝怀疑。

长寺人却看向了那团睡在垫子上的小狐狸，回道，

“小狐主子向来扑人都是等身后的人跟上后才扑的，若是在逃的人，小狐主子都是直接往内腿上咬，精得很，可今日她扑茗美人时，却是咬在茗美人的胳膊上，老仆方才瞧茗美人总捂着胳膊时，便觉得奇怪。”

“若说这只是其一，还有的便是若媪乔姑娘与临内竖同时在时，小狐主子必不会乖乖待在临内竖怀里，都是要扑腾着窝进媪乔姑娘怀里才行。”

“今日您下令拿下在场众人时，媪乔姑娘吓得脸色惨白，小狐主子却仍在您怀中安安静静，既没有扑到媪乔姑娘身边，甚至连抬头都未有……”

说到这儿，长寺人已然明白了帝辛今日安排这一出是为了什么。

帝辛听着长寺人随口便列出的数条疑点，也不禁心中怔滞。

长寺人听不到那小东西的心声，却瞧出了她平日里这些的小性子。

他却只能从她安安静静不骂他了，发现这小东西被换了……

帝辛剑眉深蹙，沉心窒抑，令他紧抿了薄唇，狭眸幽深懊恼，

“阿翁说得是，旁人只以为，寡人的小狐狸乖巧软糯，却不知她也有自己的小性子，只是寡人太霸道，总欺负她，才吓唬得她不得不没脾气似的乖巧……”

长寺人也跟着叹了口气，面色凝重，“大王，老仆确信小狐主子嗅过毒香囊从王殿出去时，尚未被调换，可就这短短几步路，从王殿到东暖殿，只有转过回廊那一段小狐主子没在咱们视线中，至多不过几眼的功夫，竟就被……”

说到这儿，长寺人看向了面色深沉的自家大王，眼中多了些许敬佩，更是欣慰，

“小狐主子嗅觉听觉都极其灵敏，出现在她附近她还不设防的，定是本就该在附近之人！大王安排这场刺杀，既加强了宫防，让那些人不敢轻举妄动，更是扣下了周围所有人，配合绑走小狐主子的逆贼定在其中。大王果然当机立断！”

帝辛蹙了蹙眉，深邃目光看向了长寺人，“那小东西刚被绑走不久，如今刺客在逃王宫守卫森严，她肯定还在王宫中，阿翁，每队去搜查刺客的人中，务必至少有一人乃寡人亲卫，知道他们到底是在找谁！”

帝王亲卫，是帝辛自幼亲自挑选训练的王属精卫，混编入各王畿卫侍及诸侯封地中，密递暗哨，死侍大王，唯有持帝辛兵符密令可以调动。

帝辛沉声说罢，便将手中兵符递给了长寺人。

“诺！”长寺人郑重地接过兵符，看着这虎兽天神符，饶是他都不禁震惊。

自家大王竟会为了小狐，调动他继承王位至今一直深埋在王宫各处的帝卫。

帝辛却将目光冷冷地挪向了睡在那小东西垫子上的小狐狸，剑眉冷蹙，沉声道，

“有人能弄来这只从长相到大体习性都一模一样的小狐，说明定是寡人身边有了细作，那些扣下来的人，盯好他们！守卫明面上放松些。”

说到这儿，帝辛倒是猛然察觉到自从进了殿中，只剩他与长寺人两人时，先前他狂怒难抑的暴戾冲动好像再也没有喷薄迸发，不知不觉就已被他压了下去。

帝辛眯了眯深眸。

那小东西说过，他忽起暴怒的狂躁，都是有人故意引起的，看来……他身边确实是不怎么干净！

“诺。”长寺人一一记下后，面色凝重地退出了殿外。

帝辛安排好了一切，却始心中难安，他站在窗前，幽邃的目光长尽地线，肃立看着外面日光天色一点点由明转暮，渐渐昏黄……

长寺人也来回去收着各处传回来的消息。

只是暂无消息。

……

长寺人再次从外面回来时，看着负手立于窗前的帝王，夕阳余晖映在他隽冷凌厉的面庞上，仿佛一瞬间便成熟了起来，不知何时冒出的微青胡茬竟让他依稀有了先王的影子……

长寺人苍沉的双目中不禁涌上感慨。

帝辛听到轻微的门响吱呀声，便知是长寺人回来了，当即看了过去。

长寺人见状，无声一叹，上前回道，“大王，那个巫医回到巫医所后一直没动静，刚刚却悄悄往后门去了，想必一会儿便会有线索了。”

帝辛剑眉深锁，沉沉地“嗯”了一声。

长寺人看了一眼桌上一点没动的饭菜，忧心劝道，“大王，您还是稍微用些晚膳吧。小狐主子可是灵狐神兽，自有天命庇护，定不会有事的。”

帝辛听着长寺人对那小东西的虔诚信灵，却愈发心沉地蹙眉吐浊气，自嘲一笑，“那小东西的天命，不就是寡人吗？”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如何会变成一只小狐狸，来到了他的身边。

但是他知道，她确实是来帮他缓解病情的。

帝辛深深阖目，长长地叹出一口郁气，窒息烦躁，“可惜，寡人却没庇护好她……”

长寺人看着自家大王这般自责深愧的模样，蹙眉也叹息。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低哨声——有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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