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公府作为皇亲勋贵，也在行宫里分了个院落——清明轩。

  秦夫人回到院中，见女儿房里的灯还亮着，便推门进去，“瑶儿，怎还不睡？”

  “母亲。”秦瑶放下手中的账册，“女儿睡不着，想等等母亲，听听晚宴上有没有什么趣事。”

  秦夫人笑道，“晚宴而已，能有什么趣事啊？早知你好奇便带你一块儿去了。”

  她极少带女儿赴宫宴。

  她深知皇帝心性，瑶儿快要及笄了，容色越发出众，能避则避为好。

  这次冬狩她本不欲带瑶儿，但瑶儿拉着她的手撒娇，说许久未见山川丛林……她受不住女儿哀求，便同意了。

  今晚夜宴，魏国公府的席位离皇帝不远，她和夫君便没带女儿去。

  “就是吃吃喝喝，与周围人寒暄几句，欣赏歌舞罢了。”秦夫人扶着女儿手臂坐下。

  “玥儿姐姐去了吗？”

  “去了呀。你玥儿姐姐一品公主，宫宴能不去？”

  “那席间有人陪同吗？早知玥儿姐姐去，瑶儿也跟母亲一块儿去了。”

  “你玥儿姐姐带了人同行……”秦夫人见女儿眼睛一亮，笑道，“想找你玥儿姐姐，且等明日吧。”

  “冬狩仪式之后，儿郎们去林中狩猎，女眷不是有大把时间叙旧嘛？还是说瑶儿也想进林中一展武艺？”秦夫人调侃道。

  秦瑶面色一红，“女儿的花拳绣腿，偶尔在母亲面前显摆一下，逗母亲一笑尚可，哪里能参与狩猎呀，不是丢您和爹的脸嘛……”

  秦夫人拍拍她桌上的账本，“出来玩还带这些，看来瑶儿的铺子生意很兴隆啊。”

  “还好，女儿前几日又盘下了一间酒楼，事多了些，过几日就好了。”

  “再忙也要顾惜身体，都这么晚了，早些休息，不然明日气色不好。”秦夫人抚了抚女儿头发，“母亲先回屋了。”

  “是，瑶儿恭送母亲。”秦瑶将母亲送出门，看着母亲进了主屋，回去继续看账本。

  主屋的门一关上，秦夫人的脸便沉下来，“明日你找琴萝套套话，问问小姐最近……不，是自临苷山回来后，有没有见过什么不该见的人，说过什么特别的话……”

  琴萝是小姐的贴身丫鬟。

  “夫人？”苏姑姑一惊，她跟在夫人身边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夫人说起小姐时，神色这么严肃。

  秦夫人摆摆手，“去叫人打水，该歇息了。”

  “是。”苏姑姑出门去唤侍女。

  秦夫人看着摇曳的烛光，暗骂自己愚蠢……

  一向乖顺文雅的女儿，突然放下琴棋书画，拿起了账本……不喜热闹，事多又忙，却要来冬狩，是想见谁？！

  她原想着，女儿终要嫁人，多学些为生之道没什么不好......现在看来，是她太蠢了！

  秦夫人闭了闭眼……

  瑶儿从前对玥儿的事并没这么感兴趣……上次与她同去公主府……

  是那位顾公子？

  她脑中浮现一张俊美温雅的脸庞……

  “夫人。”苏姑姑带人打来水，伺候她洗漱。

  “进来。”秦夫人睁开眼，眼底一片冷然。

  ......

  凌玥觉得头越发昏沉。

  她看向坐在轮椅上的楚煜，他怎么离她那么远？

  “你过来点儿……”

  楚煜将托盘放在桌上，“殿下想先喝醒酒汤，还是牛乳鲜酪？”声音沉哑。

  凌玥对古代的醒酒汤非常好奇，凑过去闻了闻。

  “唔……有点酸……”

  “嗯，不止酸，还有点辣，又有点甜。”楚煜低声说，就像他此刻的心境……

  这么怪？！

  “我不喝！我又没醉！不喝！”凌玥靠在软枕上，一脸抗拒。

  楚煜见过殿下许多样子，温柔聪慧的，霸道敏锐的，冷艳傲慢的，娇气俏皮的……

  独独没见过她这般任性娇憨的样子……

  一样让他心动难抑。

  “嗯，那就喝点牛乳鲜酪吧，利于助眠。”楚煜将鲜酪舀在小碗里，推到殿下手边。

  凌玥看着他的动作，慢吞吞道，“助眠？你着急睡觉？！”

  “……”楚煜气息低了几分，“我不急。”

  “那你喂我。”凌玥理所当然的张开小嘴。

  “……”楚煜不想。

  说好的……殿下却没有把自己放在他的未来里，一直在骗他……给他勾勒了相携白首的画面，却做好了他舍下她独自离开的准备……

  口中说着一世，说着爱他，心里却只当一段露水情缘？

  可是，她又那么爱他，即便想到了最坏的结果，也要送他离开……

  他又生气又心痛，不想哄她……这会儿不想！

  得让她冷静一下，让她知道错了！

  “啊……”凌玥张开小嘴催促。

  “……”楚煜冷着脸，拿小勺舀了递到殿下嘴边，但他还生气，不想说话，这是他的底线。

  凌玥瞬间合上嘴。

  不吃了！板着个脸做什么？！不乐意喂，她不吃了！

  “……殿下？”

  凌玥扭头不理他，她不吃！别想她再与他说话！

  楚煜放下勺，摇着轮椅绕过桌子。

  “殿下可是难受？靠在榻上歇息，我去请安神医。”他说着伸手想扶她。

  凌玥一把拂开他的手，不要他管！

  楚煜顺势握住她手臂，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腰，想让她靠在榻上。

  凌玥扭腰抗拒，别碰她！

  喂她吃东西都不乐意！他待她一点儿都不好！

  她不要理他了！

  楚煜觉得掌心的触感纤细柔韧，反抗的力道像是在催促他握紧些……

  他曾捡到一只受伤的小猫，他将肉干撕成小块喂给它，想带它去包扎伤口。

  小猫在他掌下扭动挣扎，他挠了挠它的小肚皮，它便乖乖任他抱进怀里，带去找军医……

  楚煜双手握住殿下的腰，微一用力，将她整个人举起来，放在自己腿上。

  “……放开我！”凌玥推开他的手。

  “殿下……”他不。

  殿下的声音里带着哽咽，殿下觉得委屈，那定是他让殿下难受了。

  “我错了……”楚煜的手在她背上顺毛，轻柔哄她，“是我的错，殿下别生气……”

  “你错哪儿了？！”

  凌玥挺直脊背，想居高临下，视线却只能堪堪与他平视……

  她依旧仰着头，气势不能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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