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白康安，七岁那年，我意外和家人走失，被带到一个山区。

  那是一个破旧又阴暗的房子，我被全身绑住，关在狭小的房间里面，漏了风的木门外是这家主人和带我来的人在谈话。

  他们操着一口我听不懂的口音，激动着讨论着什么。

  我知道，应该就是我的价格。

  过了一会，争吵声停下，我看见这家的女主人推门进来，带着复杂的眼神打量我的全身，接着给我松开了手脚。

  她看着我就像妈妈那种温柔的眼神一样，努力用蹩脚的普通话道：“乖崽，这以后就是你的家了。”

  男主人出现在她身后，啐了一口，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老子以后也是有儿子的人，看哪个孙子还敢笑话我！”

  我尽力稳住发抖的身体，怯怯看着两人，轻轻点头。

  果然，他们满意地笑了起来。

  我的身体健康，性格又听话，关键是个男孩，即便花了大价钱，他们还是高兴。

  他们觉得我年纪小，在这里多待段时间就会忘记原本的家。

  只有我知道，每晚的深夜，我都在心里默默背着来时的路，以及我家的地址。

  白天我听话的在家里待着，偶尔也能帮他们洗洗衣服，做做饭。看着他们夫妻逐渐对我失去了防备心，我开始酝酿逃跑的计划。

  我家在平原，而这里是十万大山之中。

  现在想来，对于当时年仅七岁的我，从这里逃出不亚于从阎王殿逃出生天的难度。

  我选择在一个普通的深夜里出逃，等所有人入睡后，就连夜里的鸡狗都陷入熟睡中时。

  我狂奔在弯弯曲曲的山路之中。

  月光照在路上，像洒了一地的白盐，周围投射在地上阴影的张牙舞爪的高大树木都让我惶惶不安。

  我踩着盐，不顾方向地疯狂跑着。

  中间摔了好多次，都一声不吭地爬起来继续跑。

  只是没等我跑了多久，身后黑暗中的村庄就亮起了一片灯火。

  寂静被打破，四面八方传来人声。

  我知道，那些人都是来抓我的。

  我亲眼见过一个跟我一样被卖到这里的女孩，她跑了一次，然后被活生生打死了。

  尸体就被埋在井边，那是村民每天都要吃水的地方，埋了一具尸体，居然也没有人感到奇怪。

  我害怕我也会和她一样，更害怕这辈子再见不到我的爸爸妈妈。

  所以我努力往前跑，试图躲避他们的追查。

  天色一点点亮起，火红的太阳从重岩叠嶂中窜出一角。

  我踩着已经断裂的鞋底，一步步走向山下的小镇。

  我已经尽力去避开人多的地方，可是还是没想到正面遇到那个买了我的男人。

  他拿着一根粗长的棍子，一见到我就满眼放光，凶恶狰狞地大步走过来。

  我拔腿就跑，在这个镇子上四处乱窜，也不知道到底跑进了哪里，反正是甩开了他的跟踪。

  正当我扶着墙，猛烈喘息时，身后忽然被人一把拎起。

  “小孩，你哪来的啊？”

  我以为自己被抓到了，剧烈挣扎起来，用手去抠，用脚去踹，死死不敢回头去看。

  “哎呦，脾气还挺大。”

  他将我轻而易举地就转了个圈，露出那身红黄相间的制服。

  是个年轻的男人，脸上全是黑色的灰，衬得一口牙格外的白。

  “你怎么跑进来了？你家长呢？”

  我记得他，像是抓住最后的浮木一样，我死死抓住他的袖子，用干裂到嘶哑的声音发出求救。

  “救救我，带我回家。我家不在这里。”

  最后的记忆只到这里，等我再次醒来，已经是躺在满是消毒水味的病床上。

  妈妈那张熟悉的脸近在眼前，仅仅过了几个月，她头发都白了一层。和爸爸一样，看见我又哭又笑。

  那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我也很庆幸，我最终还是从那个吃人的村庄逃了出来。

  ……

  “小白啊，你说这个故事我都会背了，有没有新鲜点的？”

  面前的战友笑着打断我，企图从我嘴里再挖出点好玩的故事。

  我无奈，“什么故事，这是我亲身经历，严肃点！”

  “是是是，你被消防员救了，然后长大后自己也当了消防员！小白真棒！小白最厉害了！”

  我被他打趣地直接上脚踹了一下，笑骂道：“去你的！”

  这时警铃响了，有情况发生。

  我和战友顿时收敛了笑容，马上换好衣服冲向消防车。

  战友开车，我跟通讯员联络。

  等我们找到报警人时，对方吓得整个人缩在公园的角落里面，神情慌张地胡乱观望。

  一见到我们来，他就立刻扑上来，喊着：“有鬼，卧槽！消防员哥哥，有鬼！”

  我立即呵斥一声，“怎么可能有鬼，你别乱喊！你不是报的火警吗？到底怎么回事？”

  他哆哆嗦嗦地拿出手机，将刚刚夜跑拍摄的视频给我看。

  视频中一个男人正蹲在道路旁烧着东西，一边烧，一边跟空气说话。

  过程持续了好几分钟。

  “我的妈呀，吓死了。这大半夜的，我一开始还以为是我的错觉，以为他是自言自语，但是他还上手了！曹！我盯了他好几分钟，他都一直这样。”

  “清明节刚过去没几天，这……这怎么还不走呢！”

  “这让我以后怎么夜跑啊！”

  男人哭丧着脸。

  我和战友也感觉到了几分诡异，空旷幽暗的大街上任谁见了这样一个奇怪的人都会感觉害怕。

  我安慰了他几句，让他把视频发我一份，我和战友掉头去了刚刚他夜跑的地方。

  果不其然，那个人真的还在那里。

  身上穿着的制服给我了莫大的勇气，我气势汹汹地走过去将人控制住。

  结果整个事情居然是个乌龙，我没收了他的铜盆之后又教训了一番。

  回去的路上，车子迎着即将变白的天光。

  我突然感慨一句，“要是以后出的任务都是乌龙就好了。”

  战友瞥了我一眼，“你想的还挺美。”

  身穿制服，责任在心。

  我虽叫白康安，但更想守护万家灯火的安康。

  国富民强，山河无恙，才是真正的安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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