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后，背着个超大行囊的我，就跟在白衣胜雪的卓子身后，灰溜溜地回营了。老黄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给了他个噤声的手势，他就立刻明白了。跟着来到卓子的帐篷前，卓子返身示意就到这了，我正灰溜溜地打算走

  “肉饼好吃，就是……没吃饱”

  我一时间楞了，能让矜持如卓子这样的女子，说出“没吃饱”，这一路上是吃了多少苦啊。我放下行囊，冲进饭堂，我知道胖子有个毛病就是凡是做红烧肉，都要给自己留一碗，大爷的，这次就给你老大吧。

  端着还在蒸锅里热乎着的红烧肉，就直接冲进了卓子的营帐，这……半解罗衫的丽人

  我突然发自内心的恐惧，比起当年的书生还更甚，忙闭上眼睛摸索着往后退，却听得一声：“好香啊，还是胖哥的手艺“

  睁眼一看，那丫头早就穿好衣裳，不知哪变出一双筷子，正一口一块地大快朵颐呢。

  我呆住了

  卓子连吃了四五块红烧肉后，才抬起头看向我，看了很久才开口：“队长，第一次看到你哭“

  我浑身颤抖，蹲了下来：“你……你这是饿了多久啊“

  卓子无言，良久之后

  “我这不回来了么，吃饱了，你……走吧“

  我退出来，捡起行囊，从行囊里，然后再跑去我帐篷里，搜刮出一切可以果腹的东西，都堆在卓子帐篷前，然后走下坡，对目瞪口呆的黄虎说：“老黄，今夜任何敢觊觎那个帐篷的，杀无赦。“

  回到帐篷，卷起一个铺盖，抄起我的落云刀，我就出了辕门，来到后山上。卓子的帐篷位于营区的西北角，我这一蹲，就算是跟黄虎呈犄角之势，把那小帐，护得个严严实实。37队，必能护你安全！

  一夜无话，我在下半夜也昏昏沉沉的半梦半醒之间，直到西山的太阳照着我，突然跳将起来，就看到37队校场上，一群傻货正看着我呢！

  “干嘛呢，老子要看星星，你们还想造反不成。“  我恼羞成怒地骂过去。

  就听胖子在饭堂里招呼一声：“卤蛋瘦肉粥了哈，来晚了就只有粥了”

  那群货一听，就不顾形象冲向饭堂，校场上就立刻没人了。稍顷，卓子的帐篷一动，那丫头拎着饭盒也冲了出去，还不忘回头给我撇了个嘴，那意思就是，傻子，你就喝粥吧！

  呵呵，若你每日都能这般平安，快乐，我便每日喝粥又有何妨。

  吃过早饭，老黄便告了假，就要往雍州城去，我叫住他，你就这么去，打算自己扛回来啊，去把驴喂了，让它老人家陪你去一趟吧。老黄大喜，咱37小队啥时候这么阔绰过啊，都有车了。

  我呢，就溜达着回自己的帐篷，不是没看到杨智在我的帐篷和卓子的帐篷中间，两头张望，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我却决定自己先琢磨琢磨那把引来天兆的小黑刀，就当啥也没见着，钻进了帐篷。

  打开那个大布包，抽出那把漆黑的夜刃，破晓，破最暗之夜迎晓而出，名字不错。拎手里死沉死沉，冷冰冰的，怎么都捂不热，这个好啊，夏天的时候往胸口一放，别提多凉快了。整把刀造型简简单单，刀柄上缠着一圈鹿皮，除了凉了点重了点，看不出有啥特别之处啊。有心想去卓子那请教一下，又觉得拉不下面子，想尝试一下注入内力，又想起卓子所说这破晓曾引发的天兆，这万一没控制住，我这37小队帅帐被毁不说，少不得引来周围，甚至军部的质疑。想了想，还是出去试试吧，卓子昨晚那个小池塘不错，偏僻，脱离了西山军核心防区，平常根本没人过去，打定主意，就把破晓包了起来，跟我的落云捆一起，出辕门直奔小池塘而去。

  到了池塘边，我仔细看了看左右，确认无人后，抽出了那把小黑刀，先试一下化气为水吧，这冷冰冰的铁疙瘩，应该效果不错。于是乎，心海之内凝起一股内力，缓缓地向小黑刀注入，只听咻的一声，我的心海之内的内力居然被小黑刀疯狂地吸过去，刀面几乎肉眼可见地泛起了白霜，我大惊失色，这特娘的是要把我榨干不成，用尽全力关闭心海同时奋力将那个小黑刀丢了出去，只见那刀化作一条黑线就冲小竹屋飞去，瞬间穿屋而出丝毫不见减速地冲竹屋后的山林而去，要坏，我下意识地伸手想去够，神了啊，只见那小黑刀仿佛听到召唤似的，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转向掉头又冲我而来，额滴个娘亲啊，今天要栽在这小家伙手里么，卓子你咋没提醒我这东西这么邪门。倒也是怪了，小黑刀以不可阻挡之势头向我脸上砸过来，却在靠近我身体两尺之遥迅速地减慢了速度，顺滑地飞了过来，波澜不惊地落入我手中。乖乖哟，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碧海凝清光，这小东西是不是通人性啊，这速度，要按书生所说的毫息，只怕也不够用了。

  惊魂未定的我看着手里的小黑刀，检查一下心海，内力十去八九，连忙找个树荫打坐平复一下，半个时辰后，内力回复了近五成，这才重新拿起小黑刀，翻来覆去地瞧了个仔细，还是那黑不溜秋普普通通的样子，有心想试试云瑶雨，想起刚才的被吸干的架势，一哆嗦。却又不太甘心就被这小子打败了，转念一想，不如试下长空霹雳吧，反正我心海里雷力就9道，多了也没得吸，大不了等哪天打雷老子再去山上被雷劈呗。心念已定，我便平稳一下心跳，缓缓地举起破晓，雷力缓缓注入，跟上回一样，只一接触那雷力便如崩溃的大坝之水，疯狂地冲向破晓，有了上回的经验，心中倒是没那么震惊，待到近8道雷力被吸走时，关闭心海，举刀遥遥一指，一颗参天大树。晴空里，就突然降下一道黑色的闪电，这小东西还带染色功能啊，把我的雷电染成了黑色，还未来得及惊讶，那道闪电便一下击中了那颗足有三人抱的大树，无声无息，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只是下一息，山风拂过的时候，整颗大树便瞬间化成了齑粉，被风吹散在了山野之中，大树周围的草木则毫发无损。虽然早有心理准备，还是心跳狂蹦，久久不能平息。

  再休息了两柱香的工夫，我站起来，准备最后一试，云瑶雨，目标对准了那个被废弃的小竹屋，运气，屏息，凝力，破！小黑刀焕出一丝诡异的色彩，云瑶雨滂沱而出，可怜的小竹屋，瞬间被洪水冲击一般，爆裂起来，什么地板门板房梁柱子屋顶都被连根拔起抛出一丈之外散落一地。这……拆屋神器啊，我感受着体内不到一成游丝般的内力，一屁股就坐到路边。此时若有人要杀我，我怕是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了。

  卓子……你这是铸了个什么妖物啊，我突然心里很下贱地想了想，卓子说杨智还掌控不了，想必是她也试过了，难怪饿成那样，我现在也突然感觉肚子里开始咕咕直叫，那种深入骨髓的饿。连忙爬起来，收好小黑刀，就踉踉跄跄地往营地走去，希望胖子那还有吃的，我感觉这会我能吞下一头牛。

  挣扎着走进营区，杨智一眼看到我就凑了上来。我挥手示意他先别说话：

  “帮我去看看，饭堂里有吃的没有，胖子应该在准备午饭了吧”

  杨智立马冲向饭堂，我尾随其后，有气无力地挪过去。

  进了饭堂，就闻到扑鼻的香味，杨智正跟胖子比划啥呢，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瘫软在凳子上：“胖爷，有立刻能吃的么，馒头也行”

  胖子一溜小跑跑过来，摸摸我额头，不烧。

  “老大，早上你没少吃啊，这才一个多时辰，你不是昨晚分了钱，早饭后去雍州城秀水街，找小翠姑娘去了吧。老大，注意点身体啊，凡事不要过度。”

  “滚，赶紧给我拿点吃的！”

  胖子急忙招呼杨智，去了灶台边，不一会端上来四个白面馒头，一小盆羊汤

  “这羊肉还没炖够火候，要不老大就这咸菜先吃口馒头……“

  胖子话没说完旋即闭嘴了，因为他说话这十几息工夫，我已经干掉两馒头，羊汤喝掉一半，羊排上的肉撕下来，嚼都没嚼一下就囫囵吞了进肚子。不到半炷香，我已经风卷残云扫光了馒头和羊汤，非常满足地瘫在凳子上。胖子和杨智大眼瞪小眼的，也不敢问啥。

  “杨智啊，揣两馒头，跟我走。胖子，午饭记得给杨智留一碗汤哈，多留点肉。“

  “哎，这位爷，您这是咋的了，没头没脑的。“，胖子一脸的不解。

  “老大，我还不饿呢。“，杨智更是莫名其妙。

  “不饿是吧，那就跟我走，别怪我没提醒你。“

  缓过神来的我，精神抖擞地跨出了营门，又往小池塘走去，杨智一头雾水地跟着我，不一小会就来到了小池塘边。

  一如既往，先观察下四周，确认无人后，我指着池塘对过那个被我拆得七零八落的竹屋……残骸，对杨智说到：

  “看到那个房子了吧，还有房子后边那片山上那块光秃秃的地，早上的时候那里还有一颗参天大树，要三人才能合抱过来“

  “啊，看到了“，杨智丈二摸不清头脑地点点头。

  我取出那个包着破晓的包，递给杨智，杨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手都有点颤抖。

  “这是卓子，拼了命换来的，以后你要多念着她的好。此刃名破晓，出炉之时引发天兆，同时也引发了人心的贪欲，卓子为护此刃，不惜与家里长辈反目，携破晓连夜赶回西山。起初为躲避家里的麻烦，就寄宿于这个废弃的竹屋，直到昨日我返回咱三十七小队，她才敢跟我回营，这便是为啥昨夜我让老黄守在前边，我蹲在后山戒护的原因。“

  “老大，那你怎么不叫我？“，杨智的眼圈有点红。

  我发现我煽情的能力那是越来越上档次了……

  “昨夜还没下定决心要不要把此刃给你，因为卓子说她担心你驾驭不了。所以我今儿早上吃完饭，就自个来了这里，想先替你试试，这东西有多邪乎。“

  “老大，我……“

  “接下来，你用心听着，我刚才试这破晓的心得。你再决定要不要立刻接手。“

  接下来我就详细地给杨智述说了刚才试刀的过程，故意极尽可能地夸张，一炷香工夫也就算介绍完了。

  “所以，这刀确实有风险，你若实力不够，可能被反噬，不如先用那黄陨铁打造一把，比你现在用的那强不是一点半点，等你能力足够了，再考虑摸索这把破晓……杨智，大爷的，去哪了，你听没听我说话啊“

  我坐在路边大石头上侃侃而谈，长篇大论后，低头一看，杨智那小子……不见了。

  我突然大白天有点见着鬼的感觉，跳下大石头上下左右查看，一点影子都不见，我……一下瘫坐在路边不知所措，手一拍脑门，却惊起了一只初夏的蚂蚱，就在那一刹那，一道黑光凭空闪起，眼见那蚂蚱，就四分五裂地掉在了地上。杨智的身影也从巨石之中缓缓显现出来。

  “老大，不好意思哈，你说的我都听着呢，就是跟这破晓，似乎……一见如故，不经意地就藏气于石。“，手持破晓的杨智那一刻宛若天神，气宇轩昂，不可一世。我都被吓愣了。

  “刚才试的是瞬杀，对内力消耗几乎微不足道，接下来我想试一下飞光，可能就会被吸了，老大你帮我护下法”

  护你大爷，我兔子一般地窜出十丈远：“你悠着点啊，这小东西邪性得很，发起疯来我可控制不住！你，你，你，朝着竹屋那边，别对着我！“

  ……

  一个时辰后，近乎瘫软的杨智，和被他摆弄夜刃的效果惊得瞠目结舌的我，四目相对。杨智使出最后一点力气，冲我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老大，还有卓子姑娘，二位大恩，杨智矢志不敢忘。杨智此生，必竭尽全力，守护卓子姑娘和老大的……平安“

  话音未落，杨智就瘫软在地上了。我去，让你带馒头，你不听，还那么多废话。

  接下来就是我扛着奄奄一息的杨智，气喘吁吁地爬回营区，恰好遇到吃完午饭无所事事的大老粗们，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俩。卓子似也在她的帐篷门口，若有所思，还带着点忧虑。

  胖子更是惊讶到极点，帮我把杨智扶到凳子上，馒头刚端上来，杨智突然如同恶狼一般，抓起馒头一顿狂啃，胖子端着羊汤看到杨智这番表现，吓得都不敢上前。还是我过去接过羊汤，送到杨智面前。

  “老大，你们这……翠花姑娘受得了么？“

  “去去去“，我心里突然恶狠狠地想，要不哪天让胖子试试这”翠花姑娘“的魅力，让他嘴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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