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辰安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小姑娘，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他原本是带着满腔怒火前来兴师问罪的，可当他看到她那可怜兮兮的模样时，心中的怒气竟然瞬间消散了大半。

  他暗自咒骂自己的心软，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心软呢？

  然而，无论他怎样努力克制，内心深处的柔软还是无法抵挡她那泪眼朦胧的样子带来的冲击。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吐出：“你跟我说句实话，如果你能够坦诚，那么这件事我便不再追究。”

  苏鑫儿轻轻抽了抽鼻子，小手紧紧揪住霍辰安的衣袖，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娇声说道：“那你得先答应我哦，不管待会儿听到什么，你都不可以生气，更不能动手打我哟。”

  霍辰安差点被她给气笑了，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我何时打过你？”

  心中暗自腹诽：哪怕是当年你尿到我身上的时候，我也没有对你动过一根手指头啊！

  苏鑫儿拉着人坐下，给他倒了一杯茶，才诚恳道：“那个，我就是，助人为乐……想着各家的小姐姐对你的追捧和喜爱，所以将你的字画卖给她们，留个念想……”

  看霍辰安漆黑的脸色，苏鑫儿说话声越来越小：“她们……她们也想临摹你的字，这也算是……算是替你的字发扬光大……”

  “嗯，就是霍……霍体字……对，书法传承，发扬光大。”

  霍辰安看着她那副认真地胡说八道的样子，心里很是无奈。明明是她没有经过自己的允许就私自贩卖自己的字画来谋取私利，现在却被她说得好像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一样。他紧紧握住拳头，然后又缓缓松开，如此反复多次，心中仿佛有两个声音在不停争吵。

  一个在说：算了算了，下不为例；另一个说：教训教训，长长记性。

  最终，霍辰安凝视着苏鑫儿，严肃地说道：“你可知道，如果那些人买下我的字画只是为了收藏也就罢了，但若是被别有用心之人拿去利用，说我以权谋私、结交党羽、勾搭内宅、害人名节，那该如何是好？你有想过这样做的后果吗？”

  苏鑫儿听了他的话，嘴巴撅了起来，嘟囔着说道：“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啊！她们也不过是因为喜欢你才会买你的字画而已，你就像是一颗耀眼的星星，而她们则是一群喜欢你的粉丝，喔，粉丝的意思就是拥趸。买你一件东西，怎么就能牵扯出这么多嘛？”

  霍辰安无奈地摇了摇头，抬起手来揉了揉额头。

  苏鑫儿安慰道：“别想那么严重，大不了你把我推出去挡刀就是了，就说全是我干的，反正没人敢惹我。”

  霍辰安深吸一口气，认真道：“那些字画我是看你喜欢才给你的，还专程晚上熬夜给你抄写，你把我一颗真心当生意做，这次我是真的生气了！”

  专门为她抄的诗，全都卖给了京城各家的小姐，霍辰安无语凝噎。

  苏鑫儿有些心虚：“那个，我下次再也不敢了，真的！”说完举起三根手指发誓：“如果我以后再敢倒卖安哥送我的东西，那就……那就让我这辈子再也赚不到钱！”

  说完之后，她还刻意停顿了一下，然后露出一副讨好的笑容，那模样看上去无比真诚，就好像是一只天真的小兔子。

  霍辰安真的被她打败了，心想你就算从今往后再也不赚钱，你现在拥有的财富恐怕也够养你几辈子！

  可是怎么办呢，骂也骂不出口，打也下不去手，只能宠着呗。

  “下不为例。再犯的话，我一年不跟你说话！”霍辰安虽然说不再追究，但脸色还是一片漆黑。

  “嘿嘿，不敢不敢，以后再也不敢了。”苏鑫儿讨好的起身，给他捶背，要多狗腿有多狗腿。

  “不过，你都卖给了多少人？”霍辰安道。

  苏鑫儿莫名心虚道：  “也就，就那么几个……京城这地界你还不知道吗，有女儿家的勋贵也就那么几家。”主打的就是一个说不清，道不明。

  霍辰安瞧瞧她，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只能暗自神伤。

  苏鑫儿等他走后，才缓缓舒了一口气，拍拍自己的胸脯，揉揉酸胀的胳膊，低声嘀咕道：“没想到小和尚生气起来也着实可怕。”

  晚上，阿旺将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了霍辰安：“礼部尚书家的张小姐，户部李大人的大孙女，兵部王大人的庶女，永昌伯府、赵将军府，还有崇贤书院的山长之女，京中几户做生意的员外家……”说了一大串名单，霍辰安一听，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好，好得很，她倒是会做生意，真是哪家都没放过！”霍辰安咬牙切齿，直觉白天自己太好说话了，被苏鑫儿几句话就弄得心软。

  “公主确实厉害，小人打听过了，价格还卖得奇高，五百两一幅，怕是足足赚了好几万两。听说还有人慕名而来，更有甚者，怂恿着公主组建书画社，专门卖京中才子的字画，说是都给公主留了意向，只要公主这边弄到货，她们就买。”阿旺把打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全部汇报。

  “她还想卖别人的？”不知道为什么，霍辰安又开始生气。

  阿旺见自家世子脸色不好，便没敢再说，劝道：“世子消消气，经此一役，公主后面应该不会组建什么书画社了，公主还是很听劝的。公主向来在意世子的感受，绝不会顶风作案。”

  霍辰安脸色稍稍好了一丢丢。

  阿旺见状，看了一眼还未送出的字画，摸摸头道：“世子，这些已经写好的字画，可要送去公主那边？”

  霍辰安像看白痴一样看他一眼，沉声道：“现在已知她不是真心想要临摹，还送她作甚？这个小骗子，眼睛都掉到钱眼里去了，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想赚钱。”

  阿旺也不敢再说什么，看世子也没有多余的吩咐，便退了出去。

  后来，京城贵女们再约永嘉公主喝茶看戏，苏鑫儿是能推就推，能躲就躲，再也没去过。看她乖巧下来，霍辰安倒也没有真的计较，顶多就是再也没给她写过一幅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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