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的清晨四点，干冷干冷的，小风儿吹在脸蛋子上，嗖嗖的刮，不捂严实了，一会儿就会刮出两道口子。

  赵振德头上戴着狗皮帽子，身上穿着棉袄棉裤，外面穿着棉大衣，脚上穿着棉捂喽，吭哧吭哧的出门去坐火车。

  赵振德出门都用不上两分钟，呼出去的气，就会在帽子和围巾上面结成一层厚厚的冰霜，他的两只眼睛就像是藏在冰窟窿里面来回转动，深邃而幽远。

  赵振德走的时候顶风冒雪，晚上回来的时候也是顶着风、踩着厚厚的积雪，冻得像一条狗。

  李慧娟被感动的一塌糊涂，她肚子里面的孩子可能也被赵振德感动了，想要早一点出来问候一下他。

  凌晨两点，赵振德披着大棉袄，趿拉着大棉鞋，跑到赵长盛和张桂香的房间敲窗户，嘴里面直嗷嗷：“爸！妈！小娟说她肚子疼，可能是要生了！”

  “啊！”

  正在睡梦里的赵长盛和张桂香被惊醒了。

  “小娟儿要生了？不是还差十多天吗？”

  赵振德趴在窗户上，都要哭出声了：“妈，不知道啊！小娟儿就说她肚子疼的厉害！”

  “走！上医院！小德子，你赶紧回屋去陪着小娟儿，别让她一个人在屋子里面害怕，其他的你不用管了！”

  张桂香起来穿好了衣服，说：“赵长盛你不用去，你留下看家，大有子我也不让他去，你们俩都留下看家，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呢！”

  “那人手不够啊！”

  “够了！我和柱子去，把小杰也带上，再加上小德子足够了。”

  张桂香来敲赵振东的门：“柱子！起来！你二嫂要生了，得赶紧送医院！”

  赵振德在外面呜嗷的时候，赵振东已经被惊醒了，此时已经穿好了衣服。

  “妈！我去准备板车！”

  “去吧！我去叫你大嫂去！”

  赵振有和孙杰听到赵振德的喊声，也起来把衣服穿好了。

  张桂香走到赵振有家的门口，“小杰跟着去，大有和你爸在家看孩子！”

  张桂香雷厉风行，这个时候不容许提出异议。

  张桂香和孙杰都进了李慧娟的屋子，“小娟儿，现在疼的厉害吗？能不能坚持到医院？”

  李慧娟满脸都是汗，“妈，我能坚持住！”

  “好！咱们穿衣服！小娟儿，你别怕！万事都有妈在呐！”

  等李慧娟穿着大棉袄大棉裤，戴着大皮帽子，捂得严严实实的出来的时候，赵振东已经把板车准备好了。

  板车下面铺了两层皮子，皮子上面铺了厚厚的褥子，还有一床大棉被，板车上面还扣了一个车棚子。

  “小娟儿，来，咱们上车！”

  张桂香和孙杰把李慧娟搀扶上了板车，她们两个在车棚里面看护李慧娟。

  “柱子，走吧！”

  赵振东驾辕子，赵振德帮着推车，这个时候不能让赵振德驾辕子，他心慌意乱的容易把板车拉到沟里面去。

  赵振东拉着板车走的稳稳的，不到五分钟就走到了军医院。

  赵振德和张桂香还有孙杰，把李慧娟从板车上面搀扶下来，进了医院的夜间值班室。

  张桂香大声喊：“医生！我儿媳妇可能是要生了！你快给看看吧！”

  值班的两个医生一看进来了一个大肚子，吓了一跳。这深更半夜的要是有什么问题可就麻烦了。

  “来，把孕妇扶到病床上。”

  张桂香和孙杰把李慧娟搀扶到病床上面侧身躺下。

  女医生过来把帘子拉上了，在李慧娟的肚子上摸了摸，又检查了什么，然后拿着听诊器挨个地方听听。

  医生松了一口气，说：“放心吧！不用着急，一时半会儿的还生不了。先留院观察吧。”

  然后就叫来一个护士，“把孕妇安排到016房间，一会儿我过去再给她检查一下。”

  赵振德和张桂香、孙杰又把李慧娟搀扶到了016病房。

  等李慧娟上床躺下了，大家伙都松了口气。

  李慧娟的神情也不那么紧张了。

  张桂香摸摸李慧娟的肚子，“小娟儿，还疼不疼？”

  李慧娟说：“妈，好像不疼了，好多了。”

  “不疼就好，一会儿医生还来给你检查一遍，咱们听听医生怎么说哈！”

  李慧娟点头，“嗯！”

  护士拿着血压计过来给李慧娟测了血压，又询问了一下预产期和病史等等，一一做了记录。

  然后安慰她：“不用紧张，血压和心跳都很正常，安心休息一会儿吧，医生一会儿就过来了。”

  病房里面孕妇在做检查，赵振东不好在里面待着。

  赵振德一个大老爷们儿也不好在那站着看，毕竟病房里面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赵振德蹲在门口，捂着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护士走了不长时间，医生就过来了。姓名、家庭住址、病史、有无遗传性的疾病等等，都问了一遍。

  医生把听诊器拿下来，又听了一遍，然后伸手给李慧娟把了一下脉。

  医生说：“不要胡思乱想，情绪波动太大，对胎儿不利。精神也不要过度紧张。精神紧张容易引起一些不好的现象。

  现在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情家属就去值班室找我。”

  医生检查完了就从病房里面出来了，张桂香跟着医生的后腚儿也出来了。

  “医生，我儿媳妇儿怎么样啊？有没有什么危险啊？她在家的时候说肚子疼的厉害。”

  医生说：“引起肚子疼的原因有很多种，有的只是阵痛，过去了就没有什么事儿了。

  孕妇现在看起来没有什么大问题，也没有什么危险。都到了医院了，能有什么危险？安心休息吧！如果家里的条件允许，就住在医院里面待产吧。”

  这是医生看张桂香她们一家人穿戴打扮的很好，才跟张桂香说的话。要不然她不会说，医生是救死扶伤的，不是给人家添堵的。

  有不少人家都遇到过这种情况，都是拉来检查一下，没有什么大事儿，就又拉回去了。他们没有钱住院待产。

  医生回值班室去了，赵振德站了起来，走到张桂香跟前：“妈，医生说什么啦？”

  “医生说暂时没有什么事儿，先在医院里面住着吧！”

  “妈，没有什么事儿了，怎么还得在医院住院呢？怎么不让回家呢？”

  “你傻啊？这大冬天的折腾什么！反正过几天也得来住院，现在就住下得了。”

  赵振德还是有点不安：“妈，医生真的说是没有事儿吗？没有事儿咱们还在医院住着干什么？回家不行吗？”

  张桂香想给他一撇子，但是看在他是一个二傻子的份上，对他说：“你嫂子生小宝和小雪的时候，是提前一个星期来住院的。

  你二姐生刘国栋的时候，也是提前一个星期来住院的。

  你媳妇儿只不过是比她们早来了几天就是了。你妈我又不是没有钱住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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