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新闻和报纸摘要节目……”

  收音机里面的播音员用工工整整的声音，播报着新闻。

  其中的一条新闻把赵山花和周大春两口子推上了卖鸡蛋的前线。

  赶社会主义大集。

  以前自发形成的那些存在于各个角落的小市场被严格的取缔了。政府统一组织赶大集。

  有集市了，赵山花和周大春他们两口子就可以自己去卖鸡蛋了，而赵振东是绝对不可能替他们去赶大集的。

  赵山花和周大春两口子坐在炕头上，看着地上装满了鸡蛋的一个个大筐，有些愁得慌。

  “周大春，怎么办？你是老爷们儿，你得拿个主意啊！”

  周大春唉声叹气的，“我能拿什么主意，去赶集卖吧！难道还能把鸡蛋卖给收购站呐？”

  把鸡蛋卖给收购站，赵山花是坚决不能同意的，价格相差得太大了。

  “周大春，你一个人去赶集，行吗？”

  “不行怎么办？你要是去了，家里的鸡和孩子们怎么办？”

  “可是你也没赶过集啊？你会卖东西吗？我听说还要讨价还价的，你会吗？”

  “不会！”

  周大春回答得很干脆。

  “山花，我出去一趟，我去找一个人帮咱们卖鸡蛋。”

  “你去找谁？”

  周大春笑了一笑：“我去找我妈！赶一回集，咱们给她五毛钱。怎么样？”

  虽然老周太太不怎么地，但是无论怎么样的两个人一起去，也比周大春一个人去赶集要强，赵山花能不同意嘛。

  老周太太一听大儿子说让她去卖鸡蛋，当时就不干了，“我才不去呢！割资本主义尾巴不知道啊？周大春，我好歹也是你妈，你想让我被人家给抓去批斗啊？啊？”

  “谁说我想让人把你抓去批斗的？赶大集是赶社会主义大集！是公社组织的，你平时都不听广播，不学习嘛！”

  生产队每个星期都会组织社员们集体学习，念报纸、听广播。

  不过老周太太每次去了都是找别的老太太说话、唠嗑，她根本就没用心听过。

  “那我也不去，我在家炕头上躺着不好啊？我去遭那个罪去，还得和人家磨嘴皮子，讨价还价的。”

  周大春眼睛亮了，“妈！你还会跟人家讨价还价？”

  老周太太撇撇嘴，“那玩意儿有什么不是会的，你去买东西，别人要一毛你就真给一毛啊？你给他五分不行？六分不行？实在不行你给她九分钱，你还省一分钱呢！我要是跟别人要一分钱，谁能给我？”

  “我给你！我给你五毛钱！赶一回集我就给你五毛钱！要是中午不回来，我还管你一顿饭！”

  老周太太持怀疑态度：“真的？铁公鸡都能拔毛？”

  周大春现在没有心思和他妈计较铁公鸡拔毛的事情。

  “妈，我保证说到做到，我说话算不算数，你还不知道吗？”

  面对赶一回集给五毛钱，老周太太可耻的动心了。

  “那我得找人好好打听打听，要是真没有事儿，我就跟你卖鸡蛋去。”

  经过几次磋商之后，双方达成了共识。

  到了赶集这天的一大早上，周大春就推着自行车站在他妈家的门口，“妈，走了！”

  “哎！来了，来了！”

  捯饬得利利索索的老周太太，拐着一双小脚，掂掂的出来了。

  周大春把他妈放在自行车后座上，蹬着自行车就走了。

  集市是在东风镇南头的一片空地上，一个月只有四个集，每个星期的星期三是赶集的日子。

  周大春和赵山花估计赶集卖东西的人肯定得多，就想把老周太太先送去占地方。

  周大春一路上使劲蹬着自行车，终于把他妈载到了集市上。

  “妈，这个大纸壳子放在这里，你就在纸壳子上面坐着，你老实搁这等着我哈，把地方占住了哈！别跑了哈！跑了地方就没有了哈！我回去拿鸡蛋了哈！”

  老周太太摆摆手，“赶紧走吧！我一个老太太能往哪跑？”

  周大春骑着自行车，不长时间就回来了，然后他就蹲在他妈旁边，一个是跟他妈学学怎么讨价还价，二也是为了把鸡蛋看住，别让人家把鸡蛋给顺走了。像他妈这样喜欢占便宜的老太太可有的是。

  随着太阳的逐渐升高，来赶集的人越来越多了，卖东西的和买东西的人都挺多的。

  镇上的人，消费能力不能和县城里的工人相比，周大春的鸡蛋，定价为八分钱一个。

  来赶集的人，有想买鸡蛋的，都围着周大春家的鸡蛋看。这么大的个头，虽然是比别人卖的贵了点，但是分量上肯定是不吃亏。来买鸡蛋的大都是和老周太太一样的人，眼光贼得很。

  双方围绕着鸡蛋，展开了热烈的讨价还价活动，老周太太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

  “你看看我们家这个大鸡蛋，这要是煮熟了，扒掉外壳，雪白雪白的，放在小米粥里面那么一吃，你们家小孙子的饭盒子那不得是鼓鼓的。

  你还跟我俩讨价还价？告诉你！过了这个村，可没有这个店了！等到下一个大集，那得是一个星期以后了！”

  老周太太和周大春首战告捷，一个大集就卖出去七八百个鸡蛋。

  老周太太得到了大儿子承诺的五毛钱和中午免费吃的两个大肉包子，心满意足的，无怨无悔。并且表示，只要周大春信守承诺，她可以每个集市都来帮着卖鸡蛋。

  周大春家的事情自己家就能处理好，赵振东也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终于再也不用替他们操心了。

  总是背负着别人的梦想前行，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

  赵山花和周大春家的鸡蛋卖的红红火火的。

  赵振东养的小鸡也开始下蛋了，不过他一个鸡蛋都没卖，因为下的鸡蛋太少了，被赵小宝请求留给他妈生小妹妹的时候吃。

  赵小宝坚定不移的说他妈的肚子里面是一个小妹妹。木有晓叽叽。

  赵振有买回来的一百五十多个小鸡，为什么会下蛋少呢？

  因为经过研究发现，这一百五十多个小鸡当中，小公鸡的数量无情的达到了惊人的一百二十多只！

  赵振有这个傻憨憨被人家给骗了，怪不得他出去一趟就那么痛快的买回来了一百五十多个小鸡崽。

  赵振东估计这其中的小母鸡，不是漏网之鱼就是卖给他小鸡崽的人，良心还有那么一点点，不忍心他回家以后被家里人给打死。

  小鸡崽长到能从外观看出来是公母，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一百多个小公鸡养一个多月，消耗的粮食和精力是可以想象的。

  在这个需要拿鸡蛋去换油盐酱醋的年代，赵振有犯的错误，足以杀头！“咔”的一下！

  随着公鸡的逐渐成长，赵振东不得不把它们分开养，要不然那二三十只小母鸡，得被一百二十多个小公鸡给踩得趴在地下起不来。

  而且公鸡太多了，他们为了争夺踩蛋权会打得毛都不剩一根。

  二十多只小母鸡，只需要两只大公鸡就足以完成任务，于是两只高大威猛，怒发冲冠的大公鸡被留了下来。

  其余的都归赵振有管，他得负责把这些大公鸡变成白条鸡。

  赵振有杀鸡如麻，就是杀鸡杀得手都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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