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境的任务者所做的任务要求，其中有一项就是将鬼物带回，而官方的说法是超度，事实是什么样，大部分人都不清楚。

  大家都在天真的以为自己给亡灵的结局就是超度，死者，就不应该在人间逗留，所以他们相信虚境所给的理由，这种认知是模糊的，但很少有人去深究。

  毕竟它是玄门官方都认可的存在。

  “那些被送到虚境的鬼物，会被压榨掉在这世间唯一的价值，变为虚境商城里面的道具，然后在某个时刻被人买走，变成一种消耗品。”

  白练目光在她的身上划过，发现她的身上并没有任何类似道具的东西。

  “你不赞同这种做法？”白练的声音有些低沉，看着云歌的衣服沉思。

  “赞不赞同又有什么用呢？毕竟从一开始就变了，我并没有选择的余地。”云歌的声音淡淡的，“你或许也会觉得没什么，毕竟那些都是恶灵一类的存在。”

  “大家都说有生就有死，生命是一场轮回，痛苦的不过是活着的人罢了，死是一种解脱，可万一，死才是痛苦的开始呢？”

  云歌的话突然变得多了起来，她开始给云歌讲自己的事情。

  “我有一个妹妹，她死的时候才十四岁，因为她学习成绩好，长的还漂亮，只因为不爱说话，然后就被班级里的人孤立，他们捉弄她、在她学习的时候捣乱，甚至老师也会时不时的‘调侃’她最近和哪个男生走的近了，要是最近成绩下滑了就要她好看。”

  结果真的成绩下滑了，老师以为她早恋了，在学校当面批评她，哪怕她解释自己被同学骚扰了，老师也只当是她找的借口。

  骚扰她的其中一名男生甚至以为自己成功扰乱了好学生的心，自信的表示要拿下她，然后被妹妹当场拒绝并且鼓起勇气告诉他们不要再来骚扰她了，男生顿时觉得面子受损，成为了欺负她的众人之中最厉害的一员，把她堵在厕所里让她承认是她勾引他。

  云歌当时在上学的时候还要兼顾着玄学方面的知识，整个人很疲惫，以至于并没有发现妹妹的异样，等到她察觉不对的时候是在某天，发现妹妹一身脏水的回来，把自己关进了卫生间，怎么叫都不出来。

  当时的父亲一心只关注玄门的事情，家里只有她和妹妹在，她想要去关心一句妹妹怎么了，但又想到妹妹本身就是个闷葫芦，恐怕也问不出什么来，所以就去巩固玄门的知识了，她怕父亲抽查的时候自己答不出来。

  等到再次看见妹妹的时候，云歌当时见的只是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姐姐，是他、是他们！是他们所有人逼死了我，我好恨，我好恨呐！”

  “她在我凳子上涂了胶水。”

  “他拿走了我上课要用的课本！”

  “我最好的朋友跟着他们一起说我是个婊子，她明明知道我什么都没做，为什么？”

  “是他推我下来的，只是因为我拒绝了要做他女朋友。”

  ……

  从那天开始云歌就经常看到自己的妹妹出现在她的眼前，诉说着自己的痛苦。

  但时间过去了，调查了，妹妹是失误踩空才导致从学校天台坠落，得知她遭受了校园霸凌的父亲只是沉默着提出赔偿。

  法不责众，大家凑齐赔偿金后，大家该转学的转学，一晃几年过去了，妹妹的怨气越积越深，家人没有办法给她报仇，她就亲自去了。

  因为吞噬了不少魂体，她成为了玄门通缉的对象之一，甚至这个消息，还是父亲亲自发出的。

  那时的玄门刚刚经历过一次动荡，虚境刚刚崛起，成为玄门新一代天才之名的云歌收到了来自年迈的父亲的命令，亲自去将妹妹带回来。

  是她，亲手将自己的妹妹送入了虚境。

  也是失去双眼的那一刻，在某个道具的上面看到了熟悉的气息。

  云歌醒悟的太晚了，所以在她想要做出补救措施的时候，玄门已经完全被虚境所掌握。

  或许虚境的意图是好的，是想变废为宝，废物利用。

  可当那个被牺牲的人是自己亲人的时候，感受到的只有无尽的荒谬。

  云歌觉得自己的意识在一点点下沉，连‘视线’里，云歌的魂体都变得有些虚无缥缈了起来。

  她的意识开始变得浑浊，似乎又回到了妹妹离世的那一天。

  若她能及时觉察到妹妹的异样，定会毫不犹豫地出手，将那群人狠狠教训一番。

  云歌突然感觉自己的衣服被扯，“撕拉——”一声，她觉得自己的肩膀漏了一块布料。

  她浑浊的意识骤然惊醒，“你干什么？！”

  她的声音略显急迫，‘看’向白练，十分震惊。

  云歌伸手拍开白练不规矩的手，气恼道：“你究竟要干什么？”

  “别吵，我在思考。”

  白练拽下来一块布料，比对了一下，发现长度刚刚好。

  云歌：“……你思考就思考，扯我衣服干什么？”

  她感觉自己的肩膀直接露了出来，半截胳膊暴露在外，很快就因为白练的举动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只听白练似乎又撕扯了几声，随后就感受到她轻轻将自己眼睛上的遮眼布拿了下来，然后帮她换上了新的。

  女人的呼吸轻柔的拍打在云歌的肩膀，云歌呼吸骤停了一瞬，皮肤很快就泛上了一层粉红，倒是不像刚刚那么白的吓人了。

  撕扯下来的衣服布料虽然不及手帕柔软，但硬度刚刚好，也吸水，这样白练就不用担心过不了一会儿就得换遮眼布了。

  白练拍了拍手：“搞定。”

  她看着云歌此时不自在的神色，缓缓道：“所以，你当任务者是为了确认幕后主使究竟是谁？”

  “可以这么认为，只不过，恐怕没有机会了。”

  白练看着她，“为什么这么说？”

  云歌伸出手碰了碰自己的眼睛，“因为我没有时间了。”

  “我的体质特殊，血泪是我身体过载的副作用，别看我现在还能说话，但我的手脚已经没有知觉了，所以等下如果那个吸血鬼出来后，得交给你处理了。”

  白练皱眉，“如果继续下去会怎样？”

  云歌没有回答。

  “会死，是吗？”

  “这种事情我已经猜到了，所以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先解决你的问题。”白练看着云歌，“怎样才能延缓？”

  云歌没有想到白练会关心她，她还以为白练就只是想要物尽其用，想要在她的身上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而已。

  “没有办法，只能等郎灵回来了，或者是焦清进来，两天的时间，如果他们没有来，希望你能稍微找一下我的魂体，不要让我被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吃了。找到后，送给虚境。”

  既然是她亲手将自己的妹妹送入虚境的，那么就让她也尝一尝那种滋味吧。

  无论有多痛苦，她都可以接受。

  云歌说的话相对于即将死亡的人来说还是比较轻松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开了还是根本无所谓。

  白练不太会安慰人，何况这个人看的比她都开。

  于是她道：“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没有什么办法，毕竟这里时间流速和外面不一样，说不定等他们准备好回到这里的时候，这里已经过去几年了。”

  两人说话的间隙，郎灵已经从鬼蜮冲了出来。

  他凭空出现在了一片施工暂停的工地上，四周都是调查情况的警察，郎灵就这么众目睽睽的出现在他们的面前，立刻引起了在场之人的注意。

  焦清赶到将人带走的时候，已经是十几分钟之后了。

  郎灵被人围着问东问西，但郎灵一个字都没有回答，只有见到了焦清后，才将一切全盘托出。

  得知里面的人记忆完全被鬼蜮同化后，他的脸上露出了严肃的神色，“我知道了，我重新安排人进去，商城有这方面的道具。”

  “不行，我得赶紧回去，云歌有危险！”

  在得知云歌的情况之后，他的神色骤然一凝，“你出来多久了？”

  郎灵着急的说：“见到你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十几分钟了，和你解释完，至少二十分钟。”

  如果真的是外界一天等于这个鬼蜮一年，那么在鬼蜮的时间里，已经过了四天。

  焦清脸色一白，他猛然将自己脖子上的一块玉质黑鱼扯下来，声音沙哑：“你先回去把东西送给她，一定要快。”

  两人此时都明白事情的紧急，虽然知道按照鬼蜮的时间来算，云歌此时必死无疑，但云歌进入后就没有进过食，万一她的身体是按照外界的情况来计算的呢？

  他们只能赌，赌云歌还在坚持。

  云歌确实还在坚持，只不过，她的情况更严重了。

  在弗拉德被困在符阵的第二天，符阵的颜色已经变得暗淡下去，弗拉德也从原来的焦急变为了平静，看着她们的目光仿佛已经胜券在握。

  “看来这个小姑娘不行了哦，你如果想救她，我可以告诉你办法。”他的声音虽然轻松，但白练也能听出来他有些虚弱的样子，看来这么多符阵也是起了一点作用。

  “你知道？”白练看了云歌一眼，确认她已经昏迷了过去，这才走向略有些兴奋的弗拉德。

  “当然，你过来一点，我就告诉你。”

  白练走了过去。

  “然后呢？”

  “看着我的眼睛。”

  白练：“……你当我傻？”

  弗拉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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