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郁矜醒的时候，觉得全身舒畅，他发现自己靠在石柱上，周围无人，只是地上有一块一块的血迹，他站了起来，莫名其妙地发觉自己内功增长了不少。

  昨天发生了什么？

  他扶着额头，硬是去想，却只是回忆到他在和一个狮子抢书，紧接着，就没了意识，发现再也回忆不起其他的东西，郁矜很快放弃了回忆，他站在原地，不紧不慢地绕着这块地方转了一圈，忽然，他目光捕捉到了一样东西。

  在血迹里，有一朵破碎成三四块的小红花，花的颜色已经被血浸透了，郁矜愣了一下，蹲下去望着小红花发呆。

  有一些零星的记忆片段，他好像记得，他收不回来的魔力四散，好像击中了一个东西，紧接着，那东西爆炸了，发出刺耳的轰隆声……好痛！他扶着额头，皱着眉，用力摇了摇头，缓了片刻，那种从额头传来的痛感才慢慢消失。

  郁矜伸出指尖，按在那朵被血浸透的小红花，把它一块一块的身躯修补了，他刚收回手，忽然发现那朵小花飘了起来，浮在半空，紧接着，竟幻化成了一个骷髅兵！

  郁矜：“你……你怎么……”

  “怎么是你？！”那骷髅兵昨天经历了粉身碎骨，今日得以重生，正沉浸在快乐的海洋里，没想到刚一睁眼就看见了昨天导致自己粉身碎骨的罪魁祸首！

  骷髅兵从空中跳将下来，牙齿依旧打着架，道：“你这小魔头！好生歹毒！”

  郁矜：“我不是故意的。”

  “你就是故意的！”

  郁矜也不生气，站了起来，那骷髅兵伸出白骨爪，横挡在自己身前，幽幽的黑洞似的眼睛望着郁矜。

  郁矜好奇地看着他：“你是小花变的吗？”

  骷髅兵：“什么小花？我是堂堂正正、顶天立地的花妖。”

  他们正说着话，只听得不远处一个小角落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紧接着，地底窜出来一头狼，狼下面压着一头狮子，那狮子很快化作人形骑在狼身上，看到郁矜后睁大了双眼。

  狮子人看起来十分惊讶，还有几分对郁矜的忌惮，道：“你竟然还没走？！”

  郁矜不解道：“师兄让我待在这里等他回来，我为何要走？”

  狮子人四处张望了一阵，没见到那个少年，不会是……已经死了吧？想到这里，他看郁矜的目光顿时复杂起来，思忖片刻，揣度着问道：“你觉得我的血闻起来怎么样？”

  郁矜：“……我闻不到。”

  他奇怪地看了一眼狮子人，觉得他言语之间实在令人费解，那狮子见郁矜脸色没有丝毫发狂样子，眼眸已经褪去了昨日的猩红色，现在平静如水，脸上一派人畜无害。

  如果不是昨日他亲眼目睹此人凶狠而残忍地咬上一个手无寸铁的人的脖子，真会觉得这个人只是个单纯好看的少年。

  那种魔迹来临时，在他身上流露出来的凶残和暴虐的天性竟然被他的皮囊完美地遮掩了。

  狮子越想越觉得后怕，非常后悔问了刚才那个问题，这不是上赶着送死吗？

  郁矜见他脸上恐惧的神色，不明其意，上前一步问道：“是昨天发生了什么吗？”

  “没有，”狮子一口否决道，退后一步，他不想再惹祸上身了，减少交流，减少一切和他接触的机会，或许还能保命，“那个……我先带你去找个地方休息吧，这里你第一次来，不熟悉。”

  骷髅兵这个时候插话道：“我来吧，我答应过他的，帮他熟悉地形。”

  狮子一听有上赶着找死的，连忙应了，点头道：“好吧，好吧，你快去吧，我先……我先去带狼疗伤去了，对了，这里一切都对他开放……好好侍奉他，别出了什么差错。”

  “行了，知道了，狮子大人。”

  “走吧。”骷髅兵对着郁矜说道，态度依旧说不上很恭敬。

  郁矜若有所思，跟上了骷髅兵，一路上，郁矜又遇见了许多小鬼，那些小鬼遍体发黑，让他联想起来小时候在那个世界看的名侦探柯南里的小黑们。

  不过这些小黑人可爱又调皮，实在是不像话本里所说的那样，可以吞吃生人，形状恐怖，喜欢凄惨地尖叫，恰恰相反，郁矜路过的时候，听见他们发出一阵悦耳而欢快的声音，是小孩子那种带着童稚的声音。

  甚至有几个小鬼穿上了红色嫁衣，牵着手围着圈跳舞，郁矜仔细看去，发现他们其实并没有穿衣服，而是那些小鬼身上是斑斑血迹，围成圈跳得太快，连成了一片红色，形成了视觉上的偏差。

  其中一个小鬼对着他挤眉弄眼，对他喊道：“小哥哥，你好俊，我认识一个小姐姐，和你特别般配。”

  “配配配！一天天就知道配种！区区小鬼挣什么阴间钱财！去去……”骷髅兵喝退他们，那些小鬼不以为意，对着他吐唾沫，转身就跑，稀里哗啦四散开来。

  郁矜：“什么？”

  骷髅兵看他一眼，不情不愿地解释道：“听说过媒鬼吗？”

  “玫瑰？”

  “对，媒鬼，做这种事情的人……不，做这种事情的鬼，可以从两边拿钱，去买东西，真不理解，阴间那些玩意有什么好玩的，偏偏阴间小巷那么多鬼光顾……”

  “喂，小鬼，你叫什么名字？”

  郁矜：“我不是小鬼。”

  骷髅兵感觉好笑，他牙齿“咔咔”地响了几下，道：“那你是人？”

  “我……”郁矜刚想说他是人，但转念一想，他是个葡萄精，这么说来，他也不是人，但他是个食物这种事情也不便与人说，只好沉默了下来。

  骷髅兵见他沉默下来，以为他闷闷不乐，想了几句安慰的词：“做人有什么好的？每天披着壳和人表情温柔地厮杀，这种差事我也忒不喜欢，在人间做好几次人，莫名其妙被人杀了几回，现在只感觉人间如炼狱，还是阴间待着舒服。”

  郁矜觉得他说的颇有道理，真诚地附和他道：“你说的对。”

  骷髅兵瞧他一眼，“咔咔”地笑了：“你这小鬼还会奉承人呢。”

  郁矜：“你又不是人。”

  骷髅兵：“……不好意思，做人做习惯了，还没改掉这个爱用‘人’表示我的坏毛病……好吧，其实我应该说‘你这小鬼还会讽刺我呢’。”

  郁矜笑了一下，道：“你真幽默。”

  他顿了顿，说道：“我叫郁矜，郁是……沉郁的郁，矜是矜持的矜。”

  骷髅兵：“名字好难记，你换个名字。”

  郁矜呆呆地问：“名字还能换吗？”

  “当然能换了，名字又不是什么标志，我们遇见一次又不一定一直呆在一起，你找个好记的名字，等以后再过了几百年，几千年，说不定我还能记起来，非纠结名字的唯一性干什么？活着是为了这个名字吗？”

  郁矜笑道：“对于一些人来讲，一个名字就是他安身立命之本，它能承载一个人的一生，说不定……他一辈子的经历就含在这个名字里面了，当有人提起他的名字，就会联想他生前做了什么，到底在追求什么……又或者，”

  他声音低了下来，小声道：“名字就只是一个名字罢了，空洞而没有什么意义。”

  骷髅兵再次“咔咔”地笑了：“搞不懂，难道做事情之前都得想想以后的来者提到自己名字时，会不会想起自己做的事情吗？关他们屁事，一群口舌之徒，老娘就被戳着脊梁骨骂过，当时没按他们说的做，死后听见他们在坟前骂我，

  “紧接着，又重新活了一世，再次为人，按照他们的想法活的时候，还是死了，在坟前又听见他们找新的借口骂我……呵呵，看起来不管做什么事情，不管做多么伟大的事情，后人的评判标准放在你身上，什么罪名都可以揽在你身上，厌恶你，见不得你好的人，不管怎么样，总有一套对你不利的证词来批判你……呵呵呵呵……”

  郁矜没想到“他”能说这么多，终于发现了一丝不对劲，他小声道：“等等，等等……你，你不是男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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