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府

  “你确定没看错？”慕容夫人眯了眯眼，平淡无奇的双眸顿时寒光乍现，绽放出凌冽的寒光。

  老嬷嬷忙不迭点头，“老奴断断不会看错！那人的手背手心上布满了水泡脓肿，不时还剧烈咳嗽，听口音不像是元颂的。老奴隔着远儿，听得不甚清晰，便问身边的商贩，据说是从蛮夷来的商人。”

  “况且，昨儿蛮夷又封了一座城池，是以老奴斗胆猜测，恐怕是······天花。”

  老嬷嬷惊恐地咽了咽唾沫，尾音止不住的颤抖，似乎再次回想到了那个布满了红肿脓疱的手背。

  慕容夫人神情不变，反问了一句：“慕兮宫宫里的人见到了那人的手背可有什么反应？”

  老嬷嬷努力回想，忽然想到了什么，“宫中之人购买木雕时脸色正常，但在见到商贩的手背后大为惊恐，俩人交谈了几句，宫中之人的脸色好看了不少······老奴猜测，商贩八成解释到自己得了红疹之类的言语。”

  “老奴吓坏了，是以，是以后退了几步，不敢再凑上前去。”

  “这些都是老奴的猜测，也许是老奴想多了。”

  大抵是再次想到了天花，老嬷嬷的身子禁不住的颤抖，抖得厉害，额间的汗水颗颗饱满，顺着脸颊滑落，砸到了地面上。

  沉默在无声无息的蔓延着，犹如一根被拉紧绷住的弦，轻轻一扯便足以断裂，发出剧烈的声响。

  “老规矩，下去吧。”慕容夫人“大发慈悲”发话。

  话落，老嬷嬷欢喜地点点头，惊恐的心情褪却了不少，一想到待会又会拿到不少的银子，就连对天花的恐惧都减轻了不少。

  天意啊，这是天意啊！

  宋笙，这是天意啊！

  你为了你那宝贝的男嗣，不时便令慕兮宫的嬷嬷出来采买一些新鲜的稀奇古怪的玩意，尤其是向番邦的人购买，那你会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你的爱子之心会毁了你的孩子吗？！

  哈哈哈哈我甚至都不曾出手，你宫里的人便主动寻上了蛮夷的商贩，这难道不是天意吗？！

  到底是不是天花？！

  慕容夫人联想到了这些日子来盛京都在传蛮夷封城之事。

  天花吗？！

  恐怕整整有八成的概率是天花啊！！

  “白华，吩咐下去，从今日起小姐院里的和主院里的人不准外出。其余人外出需拿牌子，管事嬷嬷等人出门亦是需要找我拿牌子。”

  “好的夫人。”

  ＊

  十月初五

  盛京的氛围逐渐紧绷，来往的人流被严格管控，若是发现了外邦之人，坚决进入不了盛京。

  就连有通关文书的百姓有时也被阻挡在外。

  只要是途经青州粲城的百姓，皆不准进入盛京。

  与此同时，粲城不再接待来自番邦的旅客商贩，与蛮夷相连的城门亦是紧闭着，断绝一切可能。

  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多的流言逐渐蔓延开，但也仅仅是流言。

  然而，不过两日，一个紧接着一个的人开始涌进了盛京医馆，个个皮肤红肿，长满了水泡亦或是脓肿，大片大片的红疹布满了脸庞、手臂与腿部，伴随着发热风寒。

  到了第三日，几乎成群的人一股脑发了疯一般冲进了医馆，却不是为自己看诊，而是抱着怀中发热的孩子，无措的让大夫分药治疗。

  “大夫，你快瞧瞧，我这小闺女都发热了一宿了，这脸上全是红疹，这是怎么了啊？可是她误食了些什么？”

  “大夫大夫！我家夫人有请！”

  “呜呜呜呜娘，我好痒好痒，脸上好痛啊！”

  “为何会这么多人都发了热呢？！”

  “于大夫，药草不够了，这可如何是好？”

  ······

  乱了，盛京开始乱了，会乱得一塌糊涂。

  一道又一道折子送到了康文帝的御案上。

  意料之中，亦是意料之外。

  竟然是盛京！

  康文帝气得脸色发青，怒得狠狠把手中的折子砸到地面上，发出了“砰”一声，震得御书房内的宫女们浑身一抖。

  “滚，都给朕滚下去！”

  钱永忠依旧不动。

  “蛮夷大汗是准备跟朕玩一玩是吧？！就连与叔弓羽城的相邻的粲城都无事，而远在千里之外的盛京却出了事？！”

  “他这是给朕下了战帖？！”

  “淮南王府可有什么动静？！”气急败坏的康文帝不得已抽出一缕心神问一旁的钱永忠，而钱永忠却是无奈的摇摇头，不再吭声。

  康文帝瞬间了然。

  也是，自己作为一个帝王怎么能事事询问华灼那丫头！

  想来那丫头也没什么主意，要不然只怕她第一时间就来到了宫中！

  若非华灼丫头与宣平侯府的小子来报，只怕自己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阿济尔哈，你给朕等着！若是有生之年朕没能踏平蛮夷，朕便亲自自刎于皇位上！”

  这番话下来，钱永忠被吓得双腿都软了，一下跪了下来，“圣上慎言啊！！”

  他这一把老骨头，只怕会被圣上吓得不得善终了。

  可想而知，康文帝究竟气到了何种地步！

  而盛京内的麻黄、金银花、连翘等药草尽数用完了，不得已向周遭城池去调来，但仍旧是远水救不了“大火”。

  淮南王府，扶云苑

  洛宛紧紧蹙着眉，拼了命回想现代是如何治疗了天花来着的，却始终没有答复。

  现代已然是十七年前的事了。

  那些熟悉的记忆还是背叛了洛宛，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殿下，王爷已经去抚慰百姓了，外头很乱，据说这几日已经死好一些人了。”花朝的面容略显艳丽，但在此时染上了愁容。

  身为淮南王的洛慎自然需要去抚慰百姓躁动不安的心，若不以身作则，百姓又怎能更加信服皇室呢？

  洛宛叹息地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母亲呢？”

  “王妃在查账本。”

  查账本？难道母亲打算拿出些许银钱布粥之类的吗？

  天花来临，洛宛连饭都用不下了，简单吃了两口就令人撤了下去，她一个人静静靠在窗边，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之中。

  当夜戌时三刻，已然很晚了。

  洛宛动了动僵硬的双腿，挣扎着从炕上下来，忽然，暮月惊慌失措从外头跑了进来，“郡主，宫里传来消息说是太子殿下染了天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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