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幼艾之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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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尔滨的周末没有修课,她一个人来到了郊外森林。雪地是天鹅的脖颈,那繁密参天的树群是锁骨之上的少女垂发。
清早,婶婶家的运碳车前座挤满了工人,两男一女。车头后的两个边缘车沿的左边长座,林莉儿铺上短短一层牛皮纸,再用一层牛皮纸裹着车头后方的车窗的小铁栏做把手,容下她就坐。
她身着天蓝色雕花绸连衣裙,披着黑色长绒外套,梳着两股麻花,又用小黑皮圈扎成一疏松马尾,一个小木弹簧夹落在头发右边,套满星星密密的蓝粉色丁香花。小心翼翼的卷起裙摆,外套脱下铺在双膝上御寒,一手压着便当小木盒,最后将没有卸下的斜肩布包拉至胸前,压着。放正穿着小黑皮鞋的脚并靠拢,一手紧攥着牛皮纸铁栏。拖拉机运输车一路上“哐哐拉拉”,偶有震动。工人们多次热情地请求和她换下位置,被婉拒。
沿途上白雪压瓦或是土坯的房子烟囱上袅袅炊烟,寻常人家很早就起来生火,一天忙碌的活儿在主妇利落擀着面饼的手里发轫。还有赶牛到田地边吃草,坐在牛背的小孩唱着民间歌谣“五更啊里呀日头出正东啊,阿妈呀赶我早起喂牛羊啊,好嘞!”
小孩看到车上张望的林莉儿,大声问候“姐姐好!”招着手。
“好着嘞!加油!”林莉儿爽朗回应。没有多余的手,只能用大嗓门来提高操作等级进行回礼。素不相识,却是同乡人的浓浓热暖与礼貌。
运碳车每天都会来森林这里近的矿地,来回很多次。直到夜幕降临生着柴火,光照下矿地仍然喧闹,直到7点宵禁前结束工作,所以拖拉机铲完碳的下午就自行回程了,林莉儿会在太阳拉下黄晕的时候到矿地等返回的车。她还没有手表,姐姐在十八岁的时候得到了一块,那是舅舅存款银行的银行单位发来的洋人礼物。无所谓有或者没,她可以用日照,人们的作息来判断时间。但是有时候不够准确误了时间,惹得妈咪有次提及下次生日给她买一块表。
一颗晶莹剔透的水珠从寒天雪地的苹果枝上苏醒,“答。”垂直滴落在她的手掌心里,碎裂,散开,结霜,隐匿了踪迹。她戴起了绒毛耳罩,森林里有寒风起作。雪水混着露珠,尝在唇舌间是青涩,是冰凉,微甜,第二次落下的水珠被她舔过。
她再度铺上了一层牛皮纸,在苹果树旁的松树下起伏坡上,席地而坐。正了正身子,“暴君压迫他的奴隶,奴隶们不起来反抗,而是欺压比他们更低下的人。为了让你高兴,我心甘情愿地任凭你把我折磨致死,只是也得允许我用同样的方式为自己找点乐趣。既然你已把我的王宫夷为平地,就不要再搭一间茅屋赏给我作家,还得意地夸耀自己的善行。”一字一句地根据国文老师的放亮美声朗诵方法,一字一句斟酌过后,赋予感情与变化,清晰洪亮读着。她忍俊不禁站了起来,加上肢体语言,她是个初三学生。
既然你不爱那个人,就不该去占据去诋毁去破坏掉一切美好的地方,最后送个礼物还要发表公众文章。这样的男人大多横祸...
“俗!”一个戴着黑方顶帽,穿着黑色大衣,黑色长皮靴的男生坐在不远对面的一个平坦雪地上,目不转睛地拿着画笔对着正前方的松树比划着,怀里有个木画板。她明明听到了不屑骂声,俗字,环顾四周没有其他人。林莉儿以为自己幻听了,又不想打扰别人因而没有追问。
不一会儿,两个穿着绿色军正装的中年男人,脱下了军帽拿在手上。路过了这安静林地,散步,聊天。其中一个面部慈祥,一脸正气老而不失风貌的男人靠近了画画的男生,“彬儿,我和你伯贤叔叔到附近走走。你要是肚子饿了,自个儿到木屋里找小吴阿姨。”轻拍着他的肩膀,提醒他。“好的,阿爸。”男生回应简单。
“这孩子,我看着他长大到现在中学。一做事起来就认真。”刘伯贤叔叔夸赞完男生后,与他父亲闲谈着渐行渐远。
“趴答。”一下松树上雪挂不知怎么了被晃动,砸落在林莉儿面前,雪水与冰,分不清状态。
一小阵惊吓,她拿起方巾拂去海蓝色书上的雪水。有点儿小湿点,她又放到了木盒上晾着。
打开了木盒的抽屉,里面是早餐大葱卷饼沾着辣酱,还有午餐豆皮夹馍,底层抽屉有碟炒栗子做点心,旁边有个木筒冬瓜茶,她是素食主义者。
炒栗子有点噎口,她喝了一口木筒里的茶,熏甜与雪地木叶香气交错。瞟了一眼男生,发现他拿着笔正对着她比划着。她心里一颤。不敢回头。木盒边来了一只松鼠,探进木盒拿了剥在一旁的栗子壳。“小松鼠,你怎么这么傻。不怕我是坏人,把你炖了的。”她轻掐住松鼠的腰,给了一颗对于小个子的它,篮球一样大小的栗子,它小手抱着,圆溜溜的黑眼睛充满着感谢你。林莉儿故意呲牙咧嘴,拿着钢笔在它面前敲了一下地,松开它,它疯狂窜梭进森林。想必下次它不敢再这么胆大妄为,下次遇到的人不一定放过它。
“刽子手!”又一个轻蔑讽刺的声音进了她的耳朵,她又放眼周围,起身看了下树上没有人。
“是我,刚刚的恶毒操作我都看见了,别一副无辜者的神情!”男生胆大妄为,狂语。自以为是的拿着笔又对着她比划下,低头继续画画,旁若无人。
是他了,没错。是这家伙刚刚骂我俗气了!
她摸摸自己系在脖子的单色系深蓝丝巾,背身解下,擦了嘴巴,丝巾湿湿变紫带着红辣椒碎。她需要教训下这个没读书的瓜皮!林莉儿拿着呼啸山庄走近了他,没有铺地一屁股坐下,转而满心忏悔,冰感刺股,距他三米远。用着浩瀚海洋的声音朗朗读着书里段落!
“你起来,没有女孩子的半点端庄,乡下毛丫头。”他终于不画了,盛气凌人的走近,俯视她。她有点慌了,他桀骜不羁的表情,挑着一边眉毛微含怒颜。
她生气了,假装没看见,继续朗读着。
一个猛夺,他把书抢了去。快速翻了几下,老师抓看小人书的学生一样审视了她一眼。“像你这样的女生,无非发春幻想,这里面讲了个希斯克利夫,出轨也算爱情?”她哑口无言,男生潦草几眼便抓住了重点。四目相对,突然沉寂。
“诺,给你!我画画时请不要出其他声音,谢谢!”他声音厉而转柔,弯腰把书递到了她手边。脸部没有任何变化,她拿了过来。整了整每一页,发现少了枫叶书签。她站了起来,男生高出了她一个头。“我的书签呢?”她盯着空手荡荡的他,他疑惑地低下头,发现了他的皮靴上有个枫叶。她轻轻侧身蹲下,揪住叶脉延伸出的枫叶脉端,几分嫌弃感拎起。
“请你下次不要画我,这次原谅你。我在抑制自己可以与您平静谈话。”林莉儿被视为自恋,男生转身整理下了画板,冷静沉着地挑出几张画纸中压在最下面的画纸。拿给了她,林莉儿接过。看雪坡之上的松树,松树上有一个树洞,大树枝钻出了一半身体的松鼠。坡上空空,并没有林莉儿。
“好吧,自恋的女人。”男生微笑着。
林莉儿怅然失色,原来不是画她。秃地一个冰溜脚滑,延长的电影画面。他没有伸手,林莉儿摔倒在地,蜷缩着小腿苦涩疼到不能叫出声。他蹲地扶起了莉儿,脚又忽然不觉疼痛。还好,没有受伤。
“谢谢,还有......对不起,我误会了您。”林莉儿枝丫丫低头,羞愧道歉。
“你叫什么名字?”男生好奇问道,“写在这纸上我看看。”林莉儿正拍打着身上的脏尘粘物,他冷漠指着画纸下方空白处,又递了一只笔。
“林莉儿。”瞬间紧张脑子发空的林莉儿拿笔正楷书写,轻柔念出,跃然纸上,交回。
他拿画纸看了许久,没有作声。“我叫韩彬平。”转眼脱口而出,修长的手指在她名字旁潇洒落下了韩彬平三个字,自报门户。林莉儿凑近一看,他仔细打量她左眉上方的七颗红痣若有所思。那是林莉儿的胎记,是个天生的缺陷。
他的画工细腻,生动逼真。举止间除了粗言诳语,也算大大方方,一个直接的人。“你的画画的不错哦,可以在松鼠手上加个栗子,更加具真实感与画面。”林莉儿穿插播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给过松鼠栗子?”他质问,脱下了黑帽子,捋了一下头发。
“是哈,刚刚它趁着我吃饭想偷栗子,我给它抱走了一颗。”林莉儿开心笑着。
“你明明凶了它。”他质疑。
“我故意吓它,这样它才懂得防备所有人。不因一花美而囊括一丛。”林莉儿缓缓说出自己的见解和做法。
“原来如此。”他略缓冷色,淡淡勾起嘴角。
就这样,她又回到了树下继续朗读她的书。他又在那不远处画了一早上,后来离开了。
“林莉儿。”一个过路人的名字悄然落在了一个高中生的脑海里。他坐上绿色越野军车后座,吴阿姨说父亲和刘伯贤叔叔会晚点回城。他们还有另一辆军用车辆停在森林外。望了一眼逐渐消失的神秘森林。就在早上,励志成为艺术画家的他,还在对着拘束又铺牛皮纸而坐的女人感到俗气。现在是午后时分,车上的他拿出了两个名字的画纸,又翻看了压在画纸最下面藏起来的一个松树下的蓝黑色侧影女人,拿着一本呼啸山庄。他照画着,补充入了带名字的纸上。
“彬少爷,这是谁家的姑娘?”坐在副驾驶的吴阿姨转身看着,指了下画中女孩头顶上特意明显勾勒出的蓝粉色丁香花。
“一个路人甲,碰巧画进了。”他一脸平静埋头画着。
临近黄昏了,把书二次阅读过,朗读过的林莉儿按部就班到矿边等车,山矿一个人影也没有,破口大喊也没有人回应。她想起百年那难得一摔,第一次没有车,那个男生仿佛给她带来了一丝霉运。提着木盒发滞,宛如晴天霹雳,玻璃心碎地,不敢坐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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