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小贞(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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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容?华蔚大方承认。“我十几岁的时候,受过侵害,当时因为我不停挣扎,凶手用石头几乎砸烂了我的脸。”并在侵犯她之后,意图用汽油将她烧死。她命大,活下来了。继而用了十几年的时间去修复碎裂的骨骼,烧伤的皮肤,治疗因此事产生的各种心理问题。“我的父母只是普通人,我出事后,他们怕我触景伤情,带着我跟着一个工程队去了香港。之后我一直在生活生活。”他的父母有技术,木工、瓦匠、水电都会,又不怕吃苦,刚去的几年,因为香港消费高,过了一段苦日子。
华蔚对他们笑,指着自己的脸。“你们不要看我现在脸上修复的很好,其实每年都要修复,有些地方要填充,有些打了钉子的地方也要检查,或许还要重新做手术。”并且随着她年龄的增长,胶原蛋白、脂肪肌肉流失,她变形的脸部骨骼无法支撑起下垂的皮肉,她需要在这上面花大笔的钱。
“卡?”华蔚想了想,“我婆婆应该有我一两张内地卡。”她从香港回来后在银行办的,但她一直没用。有一次放在家里,被婆婆拿走了,说是不用就剪了,省的被人捡去出了事。“后来我发现她拿着我的卡用,我也没说什么,隔段时间就往里面转些钱。”
“为什么?”
华蔚愣了一会儿才明白小张问的什么,她道,“你也看出来了,我公公婆婆关系不是很好。公公不给她钱,我看她怪可怜的,会给她点零花钱。”具体因为什么她其实并不是很清楚,问过丈夫,丈夫脸色难看,只让她别问了。后来相处的久了,她发现,似乎是婆婆年轻时个人作风不太好。公公这么多年一直想离婚,但始终没离成。
小张询问完华蔚三人已经凌晨一点多了,他们对蔡玲的死没有太大的情绪,小张也没从他们那里问到什么特别有用的东西。只是陶准说了一件已经去世的姑姑告诉他的事情,或许与前来认尸的三人有关。
蔡玲生下陶准不满一个月就跑了。
小柳问陶准,“跑了是什么意思?”
陶准道,“我妈嫁给我爸,是因为我爸工作好,家庭好。”说直白点就是有钱。“其实我妈当时已经有一个恋人了。”
小柳接话道,“你妈因为你爸有钱,嫁给他,其实更爱她的穷男友?”
陶准苦笑摇头,“她当时的男朋友比我爸可有钱多了。”只是对方脾气暴躁,动不动就打她。“暴力又好色,我妈被打怕了,就离开他了。刚好那时有人为她说亲,她就同意了。”给他爸妈说亲的人是姑姑单位的同事,姑姑跟他说,妈妈爱富,如果不是怕被打死,又怕被纠缠,不会嫁给爸爸。“她不过把我爸当作挡箭牌。或许她根本没想过跟我爸结婚,只是没想到她会怀孕。”她甚至不能确定孩子是谁的,生下来后还偷偷给他做了DNA检测。那张检测报告被姑姑发现了。姑姑心中疑惑,开始偷偷调查她,才知晓她与前男友的事情。
“我出生十几天的时候,那个男人又找来了。说是不在乎她是不是结婚了,也不在乎她给别人生了孩子,后悔了,想带她去其他诚实重新开始。”于是她就跑了。
小柳一边听他说,一边看了一眼小张。小张没有用询问室的电脑进行记录,而是用笔记本。前几天她跟彭队审讯的时候,蔺棠也没用审讯室的电脑记录,用的是他自己的笔记本。
“我五六岁的时候她回来了。”那时他已经有记忆了,他还记得那一天,爸爸从幼儿园接他回家,刚到小区门口,一个女人就跪到他们面前了。“我爸的工作好,容不得员工身上有背景,她威胁我爸要去他公司闹,我爸说给她钱,她也不要,就说要回来跟我们好好过日子。”当时他们也是傻,竟然信了。“后来过了十几年,大概是我十六七岁的时候,姑姑得了重病,爸拿钱给姑姑救命,才发现她偷偷将钱都偷了出去,不知道给了谁。”现在他明白了,肯定是用来养另一个家了。“之后吵吵闹闹好几年,她就是不愿意离婚,还每天想尽办法讨好我们。”陶准的声音轻轻的,含着无奈。“我爸原本准备我考上大学就打官司离婚,谁知她精明的很,专门跑了一趟我学校,在我的老师同学面前表现出我们家庭和睦的样子。”
小柳不解,陶准道,“我考那所大学,就是想要念一个导师的研究生。而那个导师,特别看重学生的父母是否恩爱,家庭是否和睦。”父亲为了他忍了,可他不愿意忍,于是转了专业。
闹着,拖着,拖着,闹着又是几年。“现在我爸退休了,被确诊阿尔兹海默症,他跟我说,他在糊涂之前,最大的愿望就是跟她离婚。他不想以后什么都忘了,死了还跟她有关系。”于是,他们开始走诉讼,官司一打就是好几年。起诉书交上去之后,先经历了三四轮的调解,每次调解都要双方全在场,蔡玲每次都要推脱很久。调解就调解了一年。第一次开庭后,判感情未破裂,没给离。他们等了半年,又起诉,第二次还是没给离,他们又等半年,继续起诉。
陶准看着小张与小柳嘲讽的呵笑了一声,“警官,你们说,哪有这样的,结婚拿着身份证就能办,到要离婚了,几次三番不给离。上船容易下船难,这不就是传销吗,犯罪分子不是才这么玩吗?”他说着说着又加了一句,“就这,还怪现在人不结婚吗?”他们是受害者,蔡玲做了什么好事吗,法官拖着不给他们离婚。
小张等他发泄出一些负面情绪才又问,“你觉得,谁有可能杀了她?”
陶准几乎毫不犹豫,“她的事我真不清楚,但你这么问我,我只能想到她不知什么时候偷偷生的孩子了。”他看着小张,“华蔚给我打电话,让我来警局的时候,我正在开会。我的助理听说了这件事,她跟我说,你妈是不是想让在外面生的私生子顶了你的位置。”他喝了一口水,又是嘲讽般一笑,“那姑娘,整天没事就喜欢看小说。什么换孩子,整容顶替什么的。”
小张与小柳对视一眼,陶准与上午来的那个男人确实相像。他们长得都像蔡玲。
陶准他们离开后,小张与小柳还不能休息,他们需要整理笔录,转换成文字,明天要开会前要走完上报流程。
小柳一杯咖啡一杯咖啡的喝,一边喝一边打哈欠。小张笑问,“累吧?”
小柳点头,“都说刑警是个好工作。”铁饭碗,说出去也让人羡慕,谁知道他们办起案子来不分日夜。
两人整理完三人的笔录以及案情分析、思路、调查方向,提交系统给领导审批之后已经凌晨三点多了。小张催促小柳快点去休息室睡几个小时,自己则去了法医室要尸检报告。
临离开前,小柳问了他电脑的事。小张笑道,“询问室和审讯室配的电脑键盘声音特别大,不仅干扰审讯思路,也会影响嫌疑人。”当然,也有例外。上个月扫黑办的一个案子,嫌疑人一直绷着不肯说。扫黑新去的一个孩子等的不耐烦,一下下敲着键盘,给监控的人都听烦了,正要警告他的时候,嫌疑人脑子里那根筋绷不住了,全撩了。后来问他,说是敲键盘的声音像锤子一样,敲他脑子里,让他烦的很,就想抓紧结束。
法医室的灯亮着,机器开着,没有人。他看了一眼值班表,打电话给今天值班的乞颜。
乞颜的电话没人接,没一会儿,秦二狗从外面走了进来。“今晚我值班。”
小张眉头微挑,听法医室的两个实习生说过一嘴,说是连医生吩咐了,秦二狗娇气,不值班不加班,也不能接受别人指使他,让他们跟他说话客气些。
“怎么是你?”
秦二狗笑着反问,“为什么不能是我?”他坐会办公桌前,“毒检药检报告还没出来,你还得再等等。”明天九点的案情分析会,在那之前能出来。
小张扫了一眼他开着的电脑,打开的页面是文档,全是德文,似乎在写论文。
小张去休息室看了一眼,满员。他只好回到办公室,两张椅子一拼,凑合睡会儿。早晨被吵吵嚷嚷声音吵醒,拿手机一看,才六点半。
他发了个消息给央灵槐问情况,昨天央灵槐告诉他,要在林贞死亡的房子里呆一晚。
小张拿着洗漱用品去局里的浴室洗澡,这个点浴室没热水,他急匆匆冲了一个冷水澡,打着寒颤回到办公室,正准备去食堂喝碗粥暖和一下,就看到央灵槐发了无数照片给他。
【有发现。】
跟着照片的是一段语音。小张带上耳机一边听一边向着食堂走。
“壁纸里发现了喷溅状血迹,林贞母子四人以及保姆的死因存疑,可能要重启调查。”
央灵槐做事一向利落,路过门口,小张看了一眼停车场,鉴证的车不在。到了食堂,他一边刷卡买饭一边顺嘴问了一句。食堂专卖粥窗口的阿姨告诉他,“不到六点就出去了,匆匆忙忙的,新来的小王还被沈科骂了一顿。”
以前可以把早饭买回去,在办公室会议室吃,毕竟他们查起案子来不分昼夜,能多睡两分钟都是好的。后来上面来参与案件侦办,一场会下来,身上裹了豆浆油条,韭菜夹子各种味道,就开始严谨在办公室、会议室等工作区域吃东西了。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不给吃豆浆油条、韭菜夹子,他们可以吃没有味道的饼干、包装小面包。上面的人也并非所有人都不理解他们的不容易,大多数时候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吃完早饭,他打开系统看文件批复,凌晨上传的文件已经得到了批复。走回办公室看到打扫卫生的阿姨,问了一句得知局长已经到了,决定先去汇报工作。林贞的案子跨区了,得先让局长有个准备。
墙纸被火烧过,整个扒在墙壁上。如果是寻常的墙纸,血迹一定会被大火灼烧的一丝痕迹也留不下来,即便是留下了,墙纸遇热融化,也会破坏血液痕迹,让鉴证也没有办法。
“这种墙纸我知道。”鉴证新来的小王伸手一摸就知道这种墙纸有多贵。他的婚房最近也在装修,爸妈给付的首付,装修他没钱,水电做好后就自己带着装。墙已经打好两遍腻子了,他没人家那功夫,能抹平就不错了,准备贴一层墙纸,最近到处看墙纸。“这种墙纸一米好几百。”用植物以及棉花做的,贴墙的里层是一种什么草,吸水防霉,有一定的隔火性。外层是棉花,据说用了造纸的技术,摸起来平滑,跟纸一样,实际上是棉。
“墙纸吸水性很强,所以才能在第一时间吸收了喷溅的血液。大火烧起时,又因热胀冷缩的原理,血液漏到下面的纤维中,洇到墙上?”
鉴证的小郭点头,将墙纸仔细地揭开。“央队,你看,这墙纸有一层草纤维,草纤维与棉纤维之间还有一层油纸样物品,所以才能将血液保存下来。”他也向小王一样对墙纸摸了又摸,又用放大镜看。“哪家公司地产品,看的我都想给我家换这种墙纸了?”他随口道。
小王一边对墙壁上的痕迹拍照,一边道,“你换不起。”他直起腰打量这间被烧毁的房子。“这种墙纸按米算钱,一百平就小十万了。”
姜姜站在一旁看着鉴证刮墙皮,她似乎对鉴证很有兴趣。“你要装吗?我家公司和这家墙纸公司有长期合作,估计能让五成给你。”她一边说一边发信息给助理,让她联系墙纸公司,调取这套房子的装修记录。
没一会儿,墙纸公司就给了反馈。“组长。”姜姜走到央灵槐身边,将信息共享给他。
这套房子的墙纸是后贴的,贴的时候房子已经装修好了,家具家电进了一大半。这家墙纸公司不外包,所有的业务都是公司里的装修队亲自干。根据装修队队长老林的回忆,他带着人来贴墙纸的时候,正好遇到林贞夫妻因墙纸的事情争执,两个孩子吓的直哭,他还将孩子带出去安慰了好一会儿。
争执,因为什么争执?
央灵槐的眼神刚递过去,姜姜就点开了第二段语音。
“还能为什么,为钱呗。”老林的声音从手里响起,他是个老烟枪了,说几句话,就要干咳两声。“我没听,我手下的几个年轻人听了一耳朵。大概是女主人斥责男主人,房子已经装修好了,还非要贴这么贵的墙纸冲面子。”老林感慨了一下,“有一说一,咱们公司的墙纸确实贵,但质量好啊,有环保无污染,不然您父亲也不会和咱们公司合作这么多年了是吧。”他还不忘夸一下自己的公司。
姜姜点头表示赞同,像他们公司这样几十年来只做墙纸,并生存下来的企业少之又少。
央灵槐听完语音,看向姜姜。“他说斥责。”
“钱大多数都是林贞赚的,王斌在家里,估计没外面表现得那么有地位。”不过显然,他是一个能忍让,又善于伪装的人。“组长,我查了一下林贞以及王斌名下的企业组织框架。在林贞与王斌结婚后,林贞先是分了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给王斌,后面他们的公司又经过多次股份稀释以及转让,到林贞死的那年,他们名下的产业几乎都在王斌手中。”林贞死后不到一年,他就很快的处理了这些资产,并很快办好了移民。“我让林二谦查了一下,王斌在林贞死前一年多就开始四处咨询移民的事情了。”咨询移民算不上什么大事,可他不留自己的信息,反而是留当时服装厂一个实习助理的信息,就有些奇怪了。林二谦做了信息对比交叉搜索,查到了同一年服装厂一个年轻的实习助理也移民去了国外,移民处留下的信息显示,她与王斌在同一个国家同一个城市同一个地区。后林二谦又查了一下她,发现在很多移民网站,移民机构留下了自己的信息。还找出了一张流产记录。她曾在林贞母子四人四千三个月接受过流产手术。
央灵槐拧眉想了想,“这案子跨区,即便是要翻,也不一定能落到咱们手里。”林贞与G区唯一的联系就是影视城的血掌印,血掌印还解释不清楚。“这样,先让耿壮壮去接触一下当时为她做流产手术的医生。”他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时间,“你待会儿跟我去见林贞的父母。”
“开车去?”
央灵槐看向她,姜姜道,“坐高铁更快。”她说着已经打开软件买票了,“咱们开车去E区坐高铁,不要一个小时就能到。”对了,G区也没有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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