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宝走进南京东路后面的春风里弄堂。

  这里大都是木制和砖混结构的老建筑。

  还有不少宅子的门口是比较典型的“龙门”。

  大爷大妈坐在门口，嗑瓜子，唠着陈小宝半懂半不懂的嗑。

  有中年妇女在家门口炒菜，香气四溢。

  戴着眼镜的斯文中年男人骑着自行车嘴里嘟嘟囔囔。

  或许是跟媳妇吵了架，心生怨气。

  时不时看到几个小孩在追逐嬉戏，或者在玩跳皮绳，玩弹珠……

  ……

  都是一幅幅生动的人间烟火画面。

  陈小宝要在七天内用1000块赚到至少2万块，还要吃喝拉撒。

  如今行李没了，身上就一套衣服。

  一套衣服穿七天？

  想想以前在九龙城寨他自己就是一套衣服穿七八天，还被梁凯欣给说了。

  不过内衣是换的，得买内衣。

  陈小宝盘算着，不能住宾馆，得租短租房，买内衣、肥皂、牙刷、牙膏……

  想想自己确实有些悲催，连牙刷都算进去了，省钱的账是这么算的吗？

  “大爷，这里有房子租吗？”

  陈小宝之前在逛附近几条弄堂的时候是看到门房上贴有租房告示的，如今却没有看到。

  当时根本就不在意，所以印象很浅，只是发觉有房要出租。

  真正要找的时候却又找不到。

  大爷不说话，乜斜了一眼他，摇摇头。

  陈小宝讪讪一笑，又向前走。

  走到三位坐小木凳上唠嗑的大妈，她们在摘菜叶。

  “大妈，这里附近有房子租吗？”

  一位好心的大妈站了起来，指了指斜对面用吴侬语道：“对面，喏，看到了吗？

  “红色的那张纸，你去问问租出去了没有。”

  旁边的大妈瞅了几眼陈小宝，好奇问道：“小伙子欸，你好像不是本地人咧？

  “侬的普通话蛮标准的咧，哪的？北方的？”

  陈小宝微笑道：“对对，鹅是北方过来的。”

  “哎哟，还会一点点上海话，小伙子不错咧！”

  最后一位比两位大妈年轻，白了一眼那位大妈，“你瞎咧，他是香江来得咧！”

  陈小宝望过去，她的衣着很土，和另外两位大妈在一起，不细看还以为也是大妈。

  看年纪应该是三十好几的妇女，五官挺端正，脸上只是眼角有鱼尾纹。

  “你怎么知道我是从香江过来的？”

  “我不跟骗子说话。”妇女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

  “玲玲啊，你怎么能这么跟帅气的小伙子说话咧？你这张嘴就是毒。”

  “毒不好吗？不毒不给人骗吗？生人勿近，懂吗？”

  “我不想跟你说话咧，三婶我们不跟玲玲玩咧。”大妈抢过玲玲手上的菜叶放进簸箕里，“哼”了一声走回了房子。

  玲玲站起身，拍了拍手，然后拍了拍屁股，往贴着红纸的房子走去。

  陈小宝暗道，难道她也住那里？

  他立马跟上。

  才走到马路中间，玲玲转身叉腰，怒目圆睁，母夜叉的模样，“你跟着我干什么？”

  陈小宝吓得退后了两步，“我……我要租房子呀！”

  这真是个母夜叉！

  “没有房子租，你走吧。”

  “那我也得问问呀，你是房东吗？”

  “我……”

  “阿玲，你什么意思？想把我的租客赶走呀！

  “你真不是人！怪不得我的房子一直没租出去！”

  一个瘦削的戴着眼镜的五十多岁的老男人从房子里走出来，指着玲玲叫道。

  玲玲冷哼一声，转身向老男人走过去，走到他的身边还撞了他一下。

  “哎哟！”老男人捂住胸口骂道：“你不知道我有心脏病的吗？

  “你这小蟹，祝你翘辫子！”

  陈小宝小跑过去，“大叔，您这里有房子租是吗？”

  老男人怒意消散，笑脸相迎，“有，有，你是长租还是短租还是日租？”

  “……短租和日租怎么算？”

  “短租最长不能超过一个月，300块一个月。”

  “……”陈小宝没想到会这么贵，这是坑人的吧？

  “小伙子，这里是南京东路晓得伐？你知道和平饭店一个晚上多少钱吗？

  “80美元加两包中华烟咧。”

  相当于21世纪的1500—2000元之间。

  “大叔，您说的是英国套房。”

  老男人挠挠头尴尬一笑，“嘿嘿，你也懂呀！不过普通房也要几十美元呀！”

  “那是南京东路最贵的酒店，您不能这么比呀，也有一二十一晚的旅馆呢。”

  “什么旅馆，这种旅馆能住？都不安全滴，晓得伐，偷盗、抢劫，还有仙人跳呢！还不干净！

  “你要住旅馆不是个好选择咧！好啦，你说多少？”

  老男人仔细打量陈小宝，暗道，看他的衣着品味像是个有钱人呀，300块还不便宜？怪便宜的啦！

  “我只租七天，您看给我多少钱一天？”

  “那就是日租啰，日租20块一天。”

  “大叔，你再开玩笑我要走啦！10块一天，也等于是一个月300块啦，不行我就走了。”

  陈小宝看到他努着嘴，像是要吃了他一样，转身便走。

  他走出十多步，只听到老男人叫道：“好啦，就10块一天！”

  陈小宝转回头，看到老男人还是一副怒意的模样，怒意中还带有几分可爱。

  当他踏着木楼梯上到一个直不起腰的小阁楼时，他发现这个老男人没有那么可爱了。

  走下来后，轮到陈小宝有些生气了，“大叔，您这小阁楼能住人？

  “只有一张床，什么都没有，还直不起腰。”

  “能住呀，怎么不能住？你只住七天，可以啦小伙子，不坑你！”

  “我刚走进来的时候看到有个小房间，那个小房间多少钱？”

  “那个房间是长租的，600块一个月，不短租，不日租。

  “小伙子欸，你在附近找不到房子住的啦。

  “如果不是玲玲经常赶我的租客，我这里绝对没有空房。

  “看你也不是缺钱的人呀。”

  “大叔，如果不缺我也不会来这里租房子住啦。”

  “别人能住你为什么不能住？我看你衣着光鲜也是受不得一点苦，娇气。

  “你也是来上海找发财路子的吧？

  “把自己包装好点确实有点帮助，但超过能力范围内就不要逞强了。

  “小伙子，我曾经也做过天底下最光辉的职业。

  “我得跟你说清楚了，首先这里租房我不坑你，绝对便宜。

  “其次，要在上海发财哪有那么简单，你吃不了苦还是趁早打道回府吧。”

  阁楼底下的玲玲打开房门，“吵什么吵？

  “还有呀，你要是租这个小阁楼，晚上要是发出点动静，我把你从阁楼的窗户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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