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乐微微张嘴：“……啊？谁的？嬴少川？灾厄幕影？还是他俩结合体的冥王？”

子规啼翻涌的怨恨被她懵懵的表情弄得散去不少，他认真地思考了下回答：“应该是结合体的吧。”

他咧了咧嘴：“具体答案得问我那大胆的妈。”

“你妈呢？”

“死了。”

“哦。”

“……”

常乐眉头微皱：“继续说完呐。”

子规啼调整心情，将来龙去脉简单说清。

一个颇为狗血的故事。

一个女人爱上危险神秘的冥王，带球跑生下儿子，冥王感应到血脉寻来，并不想要这个孩子。

女人痴狂于冥王，却也不舍得自己的骨肉，告诉他，这个孩子继承了自己的异能——【柔化】，是他绝佳的实验体。

【柔化】异能，柔和一切负面影响，包括伤痛、排异和异变。

听到这里，常乐在他换气的空隙突然吐槽：“你的身体也很适合罗轩夺舍。”

沉浸在爹不疼娘不爱的痛苦中的子规啼，噎住了。

“抱歉，”常乐还给他道歉，“你继续，罗轩现在不需要了。”

子规啼：……

现在？

你还非强调这个“现在”？怎么，以后需要再杀我呗？

他摇了摇头甩掉乱七八糟的想法，把故事说完。

他就真的做了冥王的实验体，经历了融合实验，并且成为了为数不多算是成功的，拥有了【柔化】之外的其他异能——陆生的【无相】和异种【千面】的结合版。

在这里，子规啼还解开了常乐的一个疑惑。

“冥王曾跟母亲提及过，说他的本源能量对于任何同质能量生物都具有一定压制能力，在他降临这个世界后，发现自己的能力天生对这些异种具有压制能力，可以以此达到操控的目的。”

常乐明白了，这应该是【黎明之幕】的特性之一，压制一切同质能量生物，才能最大可能地定格世界。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冥王几乎能操控旧墟异种的异动。

回到故事上。

植入后，子规啼只出现轻微的精神混乱的副作用，被认定算成功。冥王决定再进行实验，但他的身体却因为难以承受负荷而崩溃。他的身体崩溃，心脏停止跳动，冥王认为没有利用价值，便把他的“尸体”扔了。

直到这时候，子规啼这个人，在这个世界上都是不存在的。

没想到上天庇佑，山上一位老道士将他捡去，给他唤回一口气，并教会他作为人类应该会的基础。

但不幸的是，因为血脉感应，他还是被冥王找到，打上印记，变成了造神派的棋子。

老道士死后，仇恨愈演愈烈，子规啼盯上了与造神派针锋相对的龙派，对冥王以卧底为说辞，找机会接近了龙帝扶光，希望与他合作杀死冥王。

他没法直接说出目的，但扶光大概猜出，将他留在身边，并看重他的能力委以重任。但常乐不知道的是，在见过常乐之后，扶光并不放心将他留在常乐身边，所以将一滴龙血融入他的身体。

这可不是补药，而是蕴含着警告和法则桎梏的血液，加上誓言，只要他对常乐起杀心，他还是会死。

这点，常乐不知道，子规啼也没有说。

他无所谓地笑了笑：“子规啼这个名字，也是师父随口吟诗，从那句诗词里摘出来的，我挺喜欢，也就没改。”

“现在，筹谋半生，我已经做到了我想做的事，我可以去死了。”子规啼甚至笑起来。

常乐点了点头：“行，走好……”

“常乐！”罗轩的声音忽然打断，“你们聊完了吗？”

迫不及待冲出来收割的触手蔫下去，常乐走到门口打开：“聊完了，怎么了？”

罗轩微笑道：“我还有些事要找他确认，可以先留他一命吗？”

常乐直接道：“他直接给你好了，对了，他的身体也适合你用。”

“好，我知道了，剩下的交给我。”

常乐点点头，直接离开。

一心寻死的子规啼愣了下，疑惑地看向罗轩：“我背叛了常乐，你居然不杀我？”

罗轩看他的眼神简直冰冻三尺，比看着死人还冷漠。

要说子规啼最忌惮谁，不是龙帝扶光，不是行事不好预测的常乐，而是这个儒雅沉稳著称的管家，罗轩。

扶光也好，常乐也好，他们的高度主要来源于他们过分强悍的能力。但他们并不难懂，看得见不同的面。

但是罗轩不同。

他好像没有任何清晰的一面，却又面面俱到。

子规啼想不出罗轩跟随邪神的初衷，想不出他那样爱护常乐的缘由，想不出他誓死追随扶光任劳任怨的原因，想不出他甘愿继续守护常乐和龙派的目的。

他好像没有任何目的，但没有目的怎么可能三百年不曾出错，三百年坚守执着？

他好像没有任何浓烈的人情味儿，可他又守着邪神留下的姑娘三百年，执着和感情都不亚于沈扶光，但又不是暧昧的那种。

你说他有人情味儿，他又淡泊和理智得过分了。扶光身死、常乐坠楼，他都那样理智完美地处理各种事务。

子规啼看不懂罗轩，所以忌惮。

罗轩平铺直叙，开门见山：“做个交易，你获得活下去的理由，作为交换，帮我救救常乐。”

子规啼有些惊讶：“你居然来求我？”

他并不惊讶于罗轩说的“救”，因为从看到常乐的时候开始，他就知道，常乐现在与自己一样。

感受不到悲喜，感受不到生死。

一词以蔽之，行尸走肉。

子规啼想起那天从北界旧墟走出的扶九。

他知道，那天扶九走了出来，扶光的尸骨回归，但唯独，常乐的灵魂，已经留在了那里。

所以，让他惊讶的是，罗轩觉得他能帮到常乐。

为什么？凭他这也是行尸走肉的样子吗？

“你是说，交易不交易？”

子规啼沉默片刻，蓦然勾唇：“行啊。”

罗轩交代他之后，转身离开，没有再带上门。

看着他走到门口要拐弯，子规啼叫住他，问出了心中深埋很久的问题：

“罗轩，你为什么守着龙派？”

罗轩停下来，回眸，平静地回答：“常乐和扶光，是我的家人。”

无比平凡和普通的理由却变成犀利的电流，直直地撞击心房。

子规啼突然哭着痴笑起来。

就这么简单，就是这么简单的理由啊！却困惑了他这么多年！

不是罗轩看不透，是他子规啼，忘记了人心是肉长的。

感情，有时候是比百炼钢更坚韧的力量。

子规啼感受到新奇的世界体验，感受到一股新生的能量涌入体内。这是一种当年跟随师父都没有过的感受，他开始像初生的婴儿，真正对这个世界感到好奇。

他想活着了。

罗轩忽然又倒回来，皱着眉：“跟上啊！”

子规啼愣了下，连滚带爬地跟上去：“来了！”

“先去洗脸擦鼻涕。”

“为什么？”

“脏了乐乐的眼睛。”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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