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天桥边，战妄跟沈漾并肩站在一起，双双面对着江面的方向。

  两人没有去看彼此，也没有说话，就这样站了好一会儿。

  深秋夜晚的风吹久了，人浑身冰凉，不知道过了多久，战妄终于偏头看着沈漾，不知道何时红透了眼尾。

  他小心翼翼的，对沈漾说：“冷不冷？”

  “还好，没有五年前那么冷，”

  沈漾轻飘飘一句，战妄彻底慌了神！

  他站在沈漾身边，想朝她再靠近一点，却发现双脚生根似的，一步也动不了！

  他不停的深呼吸，逼着自己面对，面对即将到来的结果！

  沈漾：“还记得这个地方吗？”

  战妄抬起的脚没有跨出去，被迫回落原地。

  回想从前在这里发生过的一切，熟悉的痛感迅速传遍全身！

  他跟沈漾在一起的一切的一切，他都没有忘，好的没有，坏的更没有！

  他沉默好一会儿，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近乎卑微的说：“沈漾，我们能不能不能只往前看？”

  沈漾从大衣的口袋里拿出一个手链，玉石打磨的珠子搭配昂贵的宝石，有种土土的贵气。

  战妄看到沈漾拿出的手链，心口一滞！

  他喉结上下滚动的厉害，怔怔的看着沈漾，一时间竟忘记了反应！

  沈漾指着天桥下面的江边说：“当初，你为了简明月把我从那里推下去真的很用力，我吓坏了你知道吗？”

  沈漾：“我没想到我跟你一起生活十几年，叫了你十几年妄哥，你居然会这么对我！”

  此时此刻的战妄，再也没有勇气朝沈漾靠近一步！

  他麻木的站在那里，怔怔的望着沈漾，任由心脏痛到快要不能呼吸！

  沈漾：“我知道我不会水，我怕淹死了，我哥一个人赚的钱不够给我爸买药的，我死了我爸妈怎么办，我哥怎么办，”

  提到沈正国，战妄无处安放的双手就这样停在半空，他慌乱的对沈漾，崩溃出声：“我对不起沈叔，一切都是我造成的，都是我的错！”

  “你确实对不起我爸，但是你说再多对不起我爸他也听不到了！”

  想起父亲，沈漾情绪波动的厉害。

  她哽咽着说：“你明明知道我不会水，你还是把我推下去了，还碎了妈妈给我的玉镯，你没有救我就那样抱着简明月离开，你知道我在水里有多冷吗？！”

  沈漾回头看了战妄一眼，她说：“那一刻我真的发过誓，这辈子再也不要原谅你了！”

  战妄艰难的挪动脚步，他鼓起勇气扳过沈漾的身体面对着他，他近乎哀求的声音，对沈漾说：“求你了，不要再说了！”

  沈漾拉下战妄的手，把那条手链放进战妄手里，她说：“收好了，”

  战妄眼神慌乱，无措的站在沈漾面前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就知道，沈漾只要知道他恢复了记忆，就会跟他清算从前的种种，不会再要他了！

  沈漾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旧手帕，打开来数了数里面的一卷零钱，然后当着战妄的面又把零钱卷起来，用手帕裹上。

  她说：“那次在医院门口，你为了简明月跟我哥动手，骂我们是穷鬼，我当时真的想狠狠抽你几巴掌，但是我不敢，”

  战妄闭上眼睛，悔恨的眼泪顺着眼角滚落，他说：“是我混蛋，是我对不起你，我求你别说了沈漾！”

  “我跟我哥追着爸妈回到老家，那个中秋节，我们一家人哭着把饭吃了，别人家都在开开心心的过节，围在院子里赏月，可是我爸坐在床上抽了一夜的旱烟，我妈补了一夜的衣裳，而我却什么也做不了，我对我哥说，我一定要活出个人样来，离你远远的，越远越好！”

  “沈漾！”

  “求你了！”

  战妄悲痛出声！

  “这钱是我妈妈养鸡卖鸡蛋攒了好久的钱，平时如果我跟哥不在家，我妈是舍不得打鸡蛋吃的，连给我爸吃都舍不得，我妈攒这点钱不容易，你可要收好了，”

  沈漾把零钱用手帕裹起来，塞进战妄手里。

  战妄回想起他最后跟沈漾父母相处的画面，沈漾父母给他做的面条里面放了两个鸡蛋，可是两位老人却只喝面条汤吃馒头就着他从没有见过的咸菜疙瘩。

  浑身无力的往后退，一直退到后背抵在天桥的护栏上，战妄眼底的绝望慢慢铺开！

  他罪孽深重，却还妄想跟她和好如初？！

  沈漾又从大衣里拿出一根断掉的红绳，回想往事，沈漾心里依旧难过的要命。

  她再开口，声线明显开始不稳了，她说：“你知道你抱着简明月从我面前离开头也不回的时候，我的心情是怎样的吗？”

  沈漾看着战妄的眼睛说：“就像被无数根银针扎进心脏一样的那种疼！”

  沈漾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撕坏的画，她指着右下角被涂抹过的地方，说：“这张画原本画的是你，是你逼我硬生生改画了我哥，这右下角是我，是你说的狗尾巴草，”

  “对不起！”

  战妄失控的握住沈漾的手，他红着眼一句一句都是对不起：“我求你别说了，是我罪该万死！”

  沈漾挣脱开战妄的手，从口袋里拿出两枚戒指出来：“你知道当我恢复记忆后，我恨你到什么程度吗？！”

  她把戒指拿近给战妄看：“我真的恨不得你去死过，我也恨不得自己了结了我自己！”

  “噗通！”一声，战妄跪倒在沈漾面前！

  “漾漾我求你了，不要再说了！”

  战妄跪着挪到沈漾面前，不顾一切把人抱住，他声音哽咽，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来：“我对不起你跟孩子，对不起沈叔，对不起兰姨，对不起你哥，我该死！”

  深夜，天桥边的人行道上，沈漾安静的站在那里，任由战妄跪在她面前，抱着她失声痛哭，一遍遍说着对不起！

  曾经的往事历历在目，那是他们人生轨迹的一部分，他们谁都无法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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