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什么时候开始......对这个世界有了妄想？

  “阿狗是吧，又偷吃馒头！你一个奴隶，干不完活还配吃东西？给我打断他的狗腿！”

  双腿被木棍不断敲打，巨大的疼痛之下，他还拿着馒头狼吞虎咽嘴。即便是被打得吐血，他也舍不得吐出一点馒头，干脆含着血一起吞下。

  “没用的东西，就知道吃！把地上的血都擦干净，然后把柴劈完，劈不完不许睡觉！”

  几人打断了好几根木棍，可那五岁的奴隶不哭也不闹，他吃完了血淋淋的馒头就抱着头挨打，好像是个痴傻的小哑巴。

  许是打得累了，几人骂骂咧咧地离开。

  阿狗拖着被打伤的双腿，根本站不起来，他头发凌乱，满脸肮脏，跪在地上，用肮脏的抹布擦去地上的鲜血。

  一路爬去柴房，双腿在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痕。阿狗怕因此被打骂，又一路擦了回去。以为自己擦了个干干净净，奈何双腿被路上的石子划破，新旧伤痕交错，又流了一地的血。

  阿狗实在太傻，不知道先给自己止血，就这样擦来擦去，不停地流血不停地擦，直到精疲力尽昏死过去。

  没有砍完柴，又是一顿暴打。被揍事小，饿肚子事大。阿狗饿得几次昏迷，主人家实在嫌弃，将他丢了出去。

  “你想活下去吗？”

  醒来时，见到的是一个长相乖巧的小男孩，阿狗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傻乎乎地开口：“活......不想干活了......”

  “哈哈哈，那你想死啊？”小男孩笑得可爱，用干净的衣袖擦去阿狗脸上的污泥。

  阿狗点头：“死了就......不会饿肚子了。”

  “但是死了会变成饿死鬼啊，还是会饿肚子的！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那里有吃的，绝不会饿肚子！”

  小男孩满眼关切，背着阿狗前行。

  阿狗盯着小男孩灿烂的笑脸，第一次感受到阳光照在身上的温暖。

  “从今天起，你们就在这里接受训练，不停地完成任务，不断地自相残杀！我会养你们十年，十年之后，你们之中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

  闻人俊站在高台之上，面对一百多名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孩子，嘴角高高上扬，露出罗刹般邪恶的微笑。

  一百多个孩子，年纪最大的才七岁，大多都是和阿狗一样的五岁孩童，他们听完闻人俊的话，并没有丝毫恐惧，反而都露出了兴奋的表情。

  “太好了，再也不用流浪了！”

  “终于不会吃了这顿没下顿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也有家了啊！”

  “家！真的吗！可是只有十年诶！”

  “十年也不错了啊！放在外面，我们连十天都活不下去啊！”

  “十年好长啊，我真的能活那么久吗？”

  ......

  这一刻，所有脸上承载着苦难的孩子，身处黑暗的山洞中，却露出了阳光下天真灿烂的笑容。

  他们所求，唯有一个家。可自他们出生起，就因为战乱被家人抛弃。他们从没有做过关于家的梦，可是从现在起，他们也有了遮风挡雨的地方，有了自己的家人。

  虽然只是，十年的家人。

  阿狗因为痴傻呆笨，经常被其他孩子欺负，但是每当他被群殴，总会有一个瘦小的身影挡在他的面前。

  “不许欺负阿狗！”

  “我们都有新的名字了，他怎么还叫阿狗？是因为有不起主子的赐名吗哈哈哈！”

  “曦月，你门门功课第一，深受主子重视，怎么还和这样的废物待在一起？”

  “就是，他连话都说不利索呢！这都大半年了，他还不会最基础的武功招式，连走个平地都能摔倒，简直是废人！”

  “不许你们骂阿狗！阿狗是有点笨，但他很努力了。他腿上有伤，你们还故意刁难他，他当然会摔倒！我们不是家人吗，大家就不能帮帮他吗？”曦月两眼通红，将倒在地上一身是伤的阿狗抱起。

  “他连狗都不如，才不配当我们的家人！”几人骂骂咧咧，但终究不敢得罪主子看上的人，只能转身离开。

  “阿狗，别听他们胡说，我明天就去找主子，让他给你赐名！”曦月眼神悲伤，泪水缓缓流出。

  滚烫的泪水滴落在脸上，阿狗傻傻地眨眼，擦去曦月脸上的泪水：“赐名后，阿狗......就是曦月的...家人吗？”

  曦月不停摇头：“傻阿狗，你一直都是曦月的家人啊！但是曦月，不希望和阿狗只是家人。”

  “那曦月......希望和阿狗是什么呢？”阿狗抬手，舔去手上苦涩的泪水。

  “希望是......不能说的秘密。”曦月破涕为笑，扶着一身是伤的阿狗起身：“等你比我厉害了，我就告诉你好吗？”

  阿狗懵懵懂懂，憨憨地点头：“好，但是......阿狗好笨，怎么......比曦月厉害呢？”

  “我教你啊！你一定会比我还厉害的！”曦月笑容灿烂，在这充满黑暗与血腥的暗卫营，像小太阳一样照耀着阿狗。

  后来，阿狗被闻人俊赐名为月影，意为月亮的影子。他一直守护在曦月的身旁，两两相依，不离不弃。

  改名后，月影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他跟着曦月努力学习，不但变得聪明机灵，武功也进步得飞快。很快，月影就超越了曦月，成为了暗卫营最厉害的暗卫。

  曦月和月影经常一起执行任务，他们不但一起吃饭睡觉，还一起训练和受刑，只要有曦月的地方，就一定有月影。

  整整十年的朝夕相伴，他们最为默契，无需言语，他们就能心意相通。

  可惜，所有暗卫不愿面对的那一天还是来了。

  “曦月，我们逃吧，雪夜可以带我们离开！天大地大，总有我们的容身之处！”月影握紧曦月的手，眼里满是期待。

  曦月却苦涩一笑：“没有闻人俊的解药，就算逃了，我们又能活多久呢？”

  “总有办法的！我不可能对同僚下杀手的，更不会对曦月刀剑相向！”月影满眼痛苦。

  “是吗？可是我可以杀了月影啊！”曦月冰冷一笑，一刀刺入月影的左胸。

  月影瞪大了双眼，他眼眶通红，声音嘶哑：“为什么？”

  “因为，我想活下去！我有喜欢的人了，他叫闻人翊，我要去他身边，永远保护他！”曦月嘴角上扬，笑得灿烂，亦如他们初见时的模样。

  可是，那束温暖的光，再也不会照在自己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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