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伊莎几乎就要点头答应，但是她还有理智，昏沉的脑袋、动弹不得的双腿、疲惫的呼吸、黑白的世界，无一不在告诉她她命不久矣。

  “你知道的，我快消失了。”她整个人被南宫羡月包裹在怀里，轻轻摇了摇头。

  她用的不是“死”这个字，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在这个世界死了之后，是回到现实，还是彻底死去，因为这具身体是她的本体。

  “即使你明天就消失，我也不会改变心意，我这一辈子，只会娶你一个。况且，你不一定会消失，或许剧情会再次循环，你不会消失，一切只是重来一次，总有一次我们会改变这个结局的。”

  “每一次都让你承受这种痛苦吗？”乔伊莎自责地要窒息，“这对你太残忍。”

  “这不只是在惩罚我，你也同样承受了那么多年我爱别人的痛苦，这或许是对我们跨越时空相爱的惩罚，但正因为这我们才得以真正拥抱到彼此，伊莎，别自责，我很幸福，我见到了真正的你。”

  “我也是，南宫羡月，终于不是在梦里见到你，我触碰到你了，我的手，不再是从你的手臂上穿过去……”

  南宫羡月把男款婚戒放进她的手心，“伊莎，现在你可以帮我带上了吗？”

  乔伊莎接过戒指，费力地抬起手，将戒指推入他的指尖，可刚到第一个指节，她眼睛便缓缓阖上，手无力垂了下去，手里的戒指落在床面上，随着被子的起伏滚落在地，掉在地上“叮”的一声，黑夜里清脆又空灵。

  南宫羡月的表情僵在脸上，仿佛被抽去魂魄一样，身体一动不动，维持着环抱着她的姿势，不敢去看她的脸，他怕看见一动不动、完全没有生机的乔伊莎。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手指微微颤抖着，将怀里的女人抱紧，脸贴着她的脸，试图传递温暖给她，“伊莎，别离开我，我才刚见到你，伊莎，别这么残忍。”他狭长的眼通红，里面充满绝望，滑落下热泪，“伊莎，求求你，别离开我……”

  他捧着乔伊莎的脸，不断在她脸上亲吻着，就像亲吻着稀世珍宝，眼泪也沾在了她的脸上，忽然乔伊莎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南宫羡月的瞳孔剧烈震动，他凑近乔伊莎，将耳朵贴近她的唇边，竭尽全力去聆听那微弱的呼吸声。

  那声音虽然微弱，但却如同一缕曙光，让他绝望贫瘠的土地开出一缕嫩芽，他喜极而泣，眼泪从下颌角落在被子上，她还在，她还在…

  他满含泪光的眼神注视着乔伊莎，仿佛要将她的脸刻入心底最深处。

  ——

  八月二十二日乔伊莎生日那天，弗尔斯花园的烟火声从未间断。

  烟火并不只有黑夜才能作为幕布。

  白日，环弗尔斯花园放置了数十万发“白日焰火”，同时点燃。

  弗尔斯花园的上空瞬间被点亮，无数烟雾和焰火在天空绽放出颜色绚丽的花朵。

  花朵烟雾被风吹远，东洲A区上空不断飘着彩色的云朵。

  夜晚，烟花随着绽放声在弗尔斯花园上空不断描绘着闪耀的图案，王冠、花冠、钻石、城堡、高跟鞋……奢靡又震撼。

  而这，是南宫羡月给乔伊莎准备的独属她一个人的，恢弘盛大的浪漫。

  从那以后，网上不断流传着来自弗尔斯花园的从“白日焰火”到“夜宴烟花”视频，这场盛大的告白渐渐传入东洲每一个人眼睛里。

  后来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场视觉盛宴，是东洲第一家族的南宫家家主南宫羡月，为他的爱妻乔伊莎而绽放的。

  烟花燃放了多久，华亭就哭了多久，佣人问她为什么，她哭着说烟花散发出来的气味太悲伤，让她很难过，佣人会意沉默下去。

  ——

  一个月后，乔伊莎完全不能下地行走，麻亢剂也彻底失效。

  两个月后，失明时间增加，每天清醒时间不超过四个小时。

  三个月后，还未准备好送给南宫羡月的礼物，她的眼睛就完全失明，失去了自理能力。

  初冬，整个弗尔斯花园的人都知道，乔伊莎快不行了。

  “你不能进去，抱歉。”主堡区的警卫将穿着大衣的男人拦住。

  祝庆斯眼睛通红，“我只是进去看看夫人，我就看一眼就出来。”

  “抱歉，没有少爷的允许不能私自放人进去。”

  祝庆斯对着主堡区内大吼：“少爷，少爷……”

  “你再放肆我们不客气了，不要扰了少爷和夫人休息。”警卫警告道。

  邱易正好从餐厅回来，见状问了一句情况，祝庆斯一把拉住他，“邱易先生，你帮我跟少爷说说，让我见见她，我已经来了这么多次了让我看看她吧，你跟他说我就看一眼，看一眼就出来。”

  邱易微微叹了口气没说话。

  “再不见TM来不及了。”祝庆斯突然大吼道。

  “……你等我去汇报。”邱易对他说完便穿过长廊进入了主堡区。

  邱易轻轻拧开了起居室的门，看见两个人影，一个坐着，一个半躺着，南宫羡月正在喂乔伊莎用餐，但她只能用些流食，尽管如此她还是难以下咽。

  他们身后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巨大的油画框，足有一面墙的高度。

  上面画的是乔伊莎的画像，她穿着舞会那天的白色礼服，裙摆飘逸闪耀，眉目如画般温柔。

  这段时间不仅乔伊莎骨瘦如柴，南宫羡月也瘦了许多，守在乔伊莎身边哪都不敢去，过得提心吊胆。

  邱易的看到这一幕眉眼间不禁染上伤感。

  “少爷……”他走近轻轻喊了一声。

  “有事？”南宫羡月放下餐具用手帕轻拭着乔伊莎的嘴角，回道。

  “祝庆斯祝先生又来了，他说想看一眼夫人。”

  南宫羡月看向乔伊莎，乔伊莎的身体陷在白色柔软的被子里，眼睛无力地半睁着，发丝不再像往日乌黑发亮，红润饱满的脸颊也凹陷下去，面色无光，形同枯槁。

  她轻轻摇了摇头，灰蒙蒙的琥珀色瞳孔空洞。

  “是，我这就是回绝。”邱易转身欲走，南宫羡月开口：“伊莎，见见他吧。”

  好好跟你的朋友道个别。

  乔伊莎没说话，南宫羡月对邱易点了点头，邱易会意走了出去。

  祝庆斯是跑上来的，南宫羡月看见他来了后，俯身在乔伊莎的额头上吻了一下，“我就在旁边，你们好好说说话。”

  祝庆斯看见床上的人几乎没认出来，他无法相信眼前那个形同枯槁、死气沉沉的人，是他冷艳强大的伊莎姐。

  南宫羡月走到他面前，面无表情说了一句：“十分钟。”

  祝庆斯呆呆地看着乔伊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缓缓走近，声音哽咽：“伊莎姐，你为什么瞒着我。”

  “你来了。”乔伊莎轻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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