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三人还是一起来了裴家。

  陪同的还有顾曦。

  不过顾曦倒也没有掺和三个小孩的事情，嘱咐了几句后就回了自己的房间休息去了。

  是的，自己的房间。

  在顾辰还年幼的时候，顾家的产业都是顾氏夫妇自己在揽，所以年幼的顾曦经常会被放到裴家，和裴琛一起玩。

  裴琛父母又特别喜欢小顾曦，以‘圆了女儿梦’为借口，给顾曦打造了一个专属的儿童房。

  顾曦长大后，儿童房自然也不适用了，所以裴氏夫妇商量了一下后，按着顾曦在顾家的房间一比一复刻的一间。

  哪怕顾曦没怎么过来了，这个房间却是一直为她留着的，独属于她的。

  她在房间和裴琛说着今天发生的事情，另外三小只也在房间里折腾着什么。

  “你看，按着这个给他拆下来就可以了。”

  裴一轩按着穆思川教的，顺着劲一掰，顺利将机翼拆卸下来。

  “穆思川，你不是很喜欢这个吗？要是拆掉装不回去怎么办？”裴一瑾对拆东西没有兴趣，只是坐在一边看着忙碌的两人。

  “不会装不回去的。”穆思川说的肯定。

  他的眼神像是黏在了模型上一样，动作小心轻柔，每拆下一个零件都会将她们小心翼翼地放好。

  “反正坏了可别赖我啊。”裴一轩说的随意，动作却慎重的不行。

  穆思川看着他，脸上挂着笑。

  “是我拜托你帮忙的，怎么会赖你？”

  裴一轩‘哼’了一声，小表情要多傲娇有多傲娇。

  裴一瑾趴在地上，晃着自己的腿，翻看着自己的书。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等顾曦过来的时候，裴一瑾和裴一轩两个人已经躺在地上睡得香甜。

  只有穆思川还在一心一意拆着自己的模型。

  “睡觉了。”顾曦走过来，小心翼翼避开拆好的零件。

  “还差一点点。”

  穆思川眼神专注，丝毫不见疲惫。

  见状，顾曦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沉默地将两人抱回各自的床上，然后坐在穆思川旁边，静静地等着他拆完剩下的零件。

  终于，在时针指向一的时候，穆思川将模型‘解体’成功。

  他松了一口气，看向周围，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顾曦已经将拆好的零件给他收纳好了。

  穆思川看着顾曦，后者没什么表情，依旧是那副淡然的模样。

  “搞定了？”

  穆思川点头。

  “我带你去房间。”

  三小只在拆模型的时候，阿姨已经把客房收好了，省得来回跑的功夫。

  顾曦起身，打了个哈欠。

  “对不起，害你等这么久。”

  “只此一次。”

  顾曦没有回头看他，却停下脚步推开了门。

  “这是你的房间，早点睡吧。”

  “谢谢。还有......对不起，今天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

  顾曦叹了口气。

  不愧是一个家里出来的，三句话离不开一句对不起。

  但她也大概能理解，生活在一直被打压控制的环境里，很难不形成讨好型人格。

  也就被徐嘉禾放养的穆思邈还算正常一些，虽然情绪上也不是很稳定就是了。

  简单来说，一个穆家，各有各的毛病。

  “谢谢、对不起、没关系，这三句话确实挺有礼貌的，但对我而言没什么用。记得，欠我两次了。”

  穆思川想起第一次聊天的时候，顾曦也是这副语气，叫人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她是一时兴起乱说，还是真的打算等他长大了回报些什么。

  “我能问一下，你和我姐的关系吗？你讨厌她吗？”

  顾曦勾唇，“你觉得呢？”

  “她说她上了大学就会离开穆家，哪怕她知道你不会回穆家了，她也必须这么做，这是她欠你的。”

  “那是她自己的决定。”顾曦并没有什么情绪的浮动。

  “她说她很自私，认亲宴明知道你是故意问的，却答不出一个好字，连离开都是千算万算，决定在高考结束后才离开。她是个彻头彻尾的，自私的利己主义者。”

  这些话，是穆思礼在小提琴比赛结束回来后，和穆思川说的话。

  ----

  穆思邈敲门下楼后，穆思川也跟着敲了门。

  过了一会，穆思礼起身开了门。

  她的眼眶红红的，脸上还带了些水渍，看起来是刚洗过的脸。

  “姐。”穆思川手里拿着两个盒子。

  穆思礼嘴角扯出一抹笑，侧开身让穆思川进来。

  “这是礼物，祝贺你比赛顺利。下面这个应该是二哥给你的，我看他敲了门就下楼了。”

  “谢谢你，小川。”

  “你还好吗？”

  被猝不及防的关心了一下，穆思礼鼻尖一酸。

  “嗯，没事。”她的声音有些抖。

  “妈她一生气什么都说得出来。你看她以前不也总说二哥以后会是个杀人犯呢，哪有这么说自己孩子的。”

  穆思川抿了下唇，有些不自在地安慰着穆思礼。

  “小川，如果我考上大学就离开家，会很自私吗？”穆思礼突然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

  “怎么说？”

  面对穆思川的疑问，穆思礼没有急着开口，而是靠着床坐在地上，拍了拍旁边的空位，示意穆思川也坐过来。

  穆思川没有犹豫，走过去坐到她身边。

  “认亲宴的时候，顾曦说只要我离开她就回来。我知道顾曦在试探，我也想很干脆的说好，可我的嘴就像是被沾了502一样，怎么也张不开。那怕我现在下定决心了，都是想着等高考结束再离开。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者。”

  穆思川没有插话，只是安静的听着。

  她知道，穆思礼和他一样，都需要一个情绪的宣泄口。

  “我知道我对不起顾曦，可是我也很委屈，一夜起来，我的家人不是我的家人，我也需要时间去调整自己的情绪的。17年的朝夕相处，我做不到说断就断。我怎么做都是错的。我离开，对不起培养我这么大的爸妈。我不离开，我对不起顾曦。哪怕妈对我要求严格，可她确确实实是一心一意在培养我，希望我有一技之长，有个好的未来。”

  穆思礼就像是个矛盾的集合体。

  但说到底，她就是这也想要，那也想要。

  她太过理想化，反而样样都搞砸。

  她也想干脆果断一些，可她纠结太多，就会变得犹豫。

  有时候，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也许真的是基因问题吧。

  她和她的亲生母亲一样，本质上都是自私自利的人。

  可她要是能彻彻底底做个自私自利的人，也不会弄得像现在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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