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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回忆


  妹妹回来住了一晚上,就又走了,她说有个孩子需要她给补课。

                  这次回来,我发现她变化真的好大,个子又高了一些,头发拉直了,虽然染了很深的棕色,但是我还是发现了,眉毛也开始修了,扔掉了眼镜框,带上了隐形的。她躲躲闪闪的并不多和我聊这些,我也没多问,毕竟她也长大了,知道爱美了,也无可厚非。

                  再说,妹妹一个大学生,学习那么好,怎么会用我给她费口舌讲道理呢?这是我心里深深的自卑。

                  我把自己独自一个人锁在老房子里呆了好几天,最近半年经历的种种,是我人生这18年以来最复杂、最为跌宕起伏的经历,我要好好消化消化。

                  不知道你有没有这种感觉,越是忙忙碌碌的时候,越觉得时间过得好快,越是一个人独处无所事事,越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那么的慢,现在就是,周遭的一切安静极了,我都能听到时间在一点一滴的缓慢的向前移动着。

                  我看着熟悉的老房子,熟悉的每一件摆设,抚摸着每一个小物件,它们好像在静静地和我诉说,带我回忆着成长过程中的点点滴滴。

                  我发现妈妈的衣帽镜后面藏了一个旧旧的、泛着红褐色封皮的小相册,上面布满了尘土,我轻轻一吹,尘土飞扬。

                  打开第一页,是一个扎着两个朝天的小辫子的小女孩,那孩子眉开眼笑的,身上穿的是过年的时候妈妈新做的粉红色的小棉袄,两眉中间点了个大红的圆点,十分的显眼。

                  那个小女孩就是我,妈妈把我放在第一张。

                  回想起来,从小长大,她其实无论做什么事都是以我为主的,小的时候除了过年,都是我穿大表姐的剩衣服,明月再穿我的剩衣服。

                  说实话,大表姐家给我的衣服很多都是穿了没几次的新衣服,我虽然好多次嘴上和妈妈犟嘴,说不喜欢穿别人剩下的,其实心里挺开心的,因为那些衣服穿到学校去,大家还是会觉得很好看,和新的一样。

                  可是,等我穿过了,再到明月那里时,就真的是旧衣服了,每每看到明月噘着嘴和妈妈吵架,说她也想穿新衣服,妈妈就说,“你真事儿多,家里哪有那么多钱买新衣服,妹妹穿姐姐剩货天经地义,这不都是好好的,穿旧衣服有福气”。妹妹听到这话都要气死了,什么福气啊,明明就是欺负她。

                  翻到第二张,是妈妈抱着我,爸爸抱着妹妹,我们到颐和园玩。那个时候妈妈烫了当时时髦的卷发,脸上还没有那么多的皱纹,爸爸那个时候也是健康的,我和妹妹已经都上小学了。我们4个人都是开心的笑着,那个时候可真是幸福啊,虽然我们家的物质不是十分丰富,但是从小就没见过爸爸妈妈拌嘴,她们俩相敬如宾,我们一家四口生活的平淡而幸福。

                  还记得上小学那会,从一年级开始,妹妹的学习成绩就很好,从来不让他们操心,考了好多次双百,在班上几乎都是第一、二名。可我就不行了,不但成绩一般,还经常淘气,记得有一次上课睡着了,被老师要求去门外罚站。我们那会农村的小学是一排小平房,站在门外其实就是在操场边上晒太阳。

                  我听到有小鸟叽叽喳喳的叫声,顶着刺眼的阳光顺着声音看过去,是几只麻雀在啄食已经熟了的桑葚树。话说这棵桑葚树已经有年头了,能结很多果实,它可是我们学校的宝。我从教室的窗户往里望了望,老师还在聚精会神的讲课,可能已经把我给忘了,于是,我就踮着脚尖跑到了桑葚树下,那一串串紫红色的桑葚果实看得我直流口水,不管三七二十一,我撸起袖子就往上爬。

                  这棵老树虽然很大,但是枝叶是铺散开长的,对我们孩子很友好,况且我从小就是爬树上墙的,没几下子功夫,我就已经够到果实了。选了个较粗的枝丫站稳,一只手扶着树枝,另一只手就开始抓着果实吃,真甜啊,我越吃越爱吃,突然感觉罚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比起让那几个男孩子上树揪了分给我们吃,还是自己劳动丰衣足食啊,我吃的很忘我,不一会儿功夫,衣服都被染色了还不自知。

                  正当我吃的兴头的时候,突然体育老师一个大嗓门差点给我吓出心脏病来,“谁让你上去的?快下来!”

                  他声音太有威慑力了,我吓得魂儿都丢了,脚底下一滑,出溜了下去,幸亏体育老师身材高大,他两臂张开像个大的保护伞一样接住了我。

                  我刚定定神,就看到他怒视我的眼神,干了这么漂亮的一件事,当然少不了叫家长了。

                  每次遇到这种事情,都是妈妈过来给我“擦屁股”,班主任让我继续在教室门口站着,一直在和妈妈说话,我看到妈妈低人一等的样子,一个劲儿的道歉。

                  过了好一阵子,妈妈终于出来了,身后班主任还不忘补刀,“回去一定好好管管这孩子,”那个时候的老师可不像现在,那是有多难听的话就骂多难听的话,可是每次都是妈妈独自替我担当,回家以后她也是先问我伤到哪里没有,然后再给我讲道理。

                  可是我心里明白得很,我是个不让她省心的孩子。

                  在老屋的那几天,我自己过着黑白颠倒的日子,越是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就越是想念妈妈睡不着觉,我在自责,为什么自己在她最需要儿女的时候,我却要拧着一根筋和她怄气,焉知她最后走的那么快,有没有被我气到的原因?

                  一想到这,我就又哭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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