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冬天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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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很长一段时间,同租的姐姐都是我羡慕的对象,我甚至觉得,将来我要是能找到张雪峰那样的男人——就是合租的那位大哥,我就会心满意足了。
这种想法随着时间的推移,尤其是冬天来了以后,就越发的强烈了。
我这人天生怕冷,每年我都觉得有三个月是冒死活过来的,原来在农村生活的时候,冬天就更冷了,我最怀念的就是小时候老家的热炕头。
上小学的时候,我个子小,到了冬天,尤其是下雪以后,我都是紧跟在大孩子的身后,踏着他们雪地上的脚印跑回家,进了家门以后,一溜烟的先跑进屋里,脱鞋上炕。两只快要冻成冰棍的手赶快摘下手套,使劲贴着炕头按平,暖意一点点开始融化每一根手指,然后是手掌,又开始慢慢地由凉转热、再到烫,我这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今天是我出去上货的日子,早上出门的时候,就觉得天阴的沉沉的,北京冬天这种阴沉的天气冷得很。冬天,平时有太阳的日子,不管怎样都不会觉得太冷,天气一旦阴沉下来,便会觉得刺骨的寒冷。
今年的冬天来的格外的早,围巾、手套和羽绒服都走的很好,前两天进的货一下子就脱销了。
像我们这种小老板,和批发商搞好关系是必修课,到了我经常上货的刘姐摊位前,我先是运用自己的“火眼金睛”迅速扫货,说实在的,他们这种工厂批发商会打很多版出来,颜色也会出很多,什么好卖什么不好卖,那是要看我们这些小老板自己的眼力了。
扫荡了一番之后,我迅速锁定目标,开始“卖萌”砍价,“亲爱的刘姐,”那刘姐生的胖胖的,慈眉善目、双耳垂肩,我抱起她的一只胖胳膊开始撒娇,“你可怜可怜我,上次这羊毛手套和围巾,你给我的价太贵了,我店里的客人又不是有钱人,卖高了没人要啊,上次拿的100套害得我白忙活,没挣钱”。
刘姐看着我总是笑嘻嘻的,眉眼弯弯,眼睛看起来越发的小了,“你这丫头又来了,成天要我便宜,别人拿货35,一分不能少,上次有个人一下子拿了500套,也还是那个价,你说你,拿了100套,我给你30的价,还要我便宜?姐姐下次送给你好不好?”
“好呀,”我假装开心的蹦了起来,“刘姐你说的啊,白送我”。
刘姐气的轻轻打了我一下,“臭丫头,就知道欺负你姐,知道姐心疼你,”有一次无意间我们聊到了家里的事情,刘姐也是心肠善良的人,听我说完我的经历之后,她眼眶红红的,用担忧的眼神打量了我很久,从那以后,她就开始照顾我。
其实,我真的不是想要卖惨,我也并没有觉得自己很惨,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找不到肯听自己讲心里话的人了,所以和这个刘姐一见如故。
说归说、笑归笑,这个刘姐做生意可真是一把好手,从我认识她开始,就没见她用过计算器,无论摊位前站着多少人同时问她,都能对答如流,就没算错过账。
她咬咬牙说,“28一套,真的不能再低了,再低姐就赔本了。还有啊,那边有套连帽卫衣,里面加绒的,今年新版,你那里不是小姑娘多么?你拿回去试试,好卖再给我钱”。
刘姐就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虽然说的都是不情愿,却又在偷偷地帮我,说是新款让我试试,可谁不知道,她在这行这么久了,眼光毒辣的很。
“好吧,我就勉为其难,替姐姐拿回去试试吧!”我故意这样说,她笑着开始替我打包。
我提着两个巨大的黑色塑料袋,又去拿了50套中长款的羽绒服,一共三个大包,抡起一包扛在肩上,左右手各提一包,踉踉跄跄的坐电梯下楼,到了一楼赶忙打了一辆小面包车往店里赶。
那个时候,打车是我的一项不小的开支,我当时就在想,什么时候我也能开上自己的车,不用再打车进货了,该多好啊。
到了店门口,我正忙着从车上往下卸货,突然身后一只大手,轻松地就帮我把两大包货提了进去,我累得晕晕乎乎的,看背影原来是合租大哥张雪峰,他把货放好后,又出来提剩下的货,又开始碎碎念,“我不是说了,以后上货这种事,和我打个招呼,一个女孩子,这么多货,会累坏的”。
他说过好多次别客气,把他当成大哥哥,我真的希望这是真的,他要真是我的大哥该多好啊。
我给司机结了账,慢吞吞的走在他的后面,嘟囔着问,“大哥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上货的?今天下班早啊?”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诧异的说道,“不是跟你说过好几次了,你的店铺是我回家的必经之路,刚才是恰巧碰到的,以后你提前跟我说一下,不忙的时候,我都可以帮你去上货,”他突然笑了,笑得那么甜,“今天是我和莹莹认识一周年的日子,我要回去了,我们约好吃完饭一起去看夜场电影,”他说完就着急的走了,头也不回。
我识趣的自己在店里反复整理着货品和账本,然后吃泡面填饱肚子,虽然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在家里吃晚饭,我还是要给他们留足个人空间。直到夜色深了下来,炉子里的蜂窝煤全都发白了,我才封死了炉子,锁门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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