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啊！你少放屁了，没感觉自己肾虚了吗？”

  “肾，什么肾，你当我是您老人家呢？”无邪摸了摸自己宝贵的腰子，猛然察觉自己身体的变化，那是一种生命力化作实质一般流逝的感觉，他的所有动作都肉眼可见的变慢。

  稍加思索他便明白了九泉分布的规律。

  在古代传说和宗教叙事中，九泉的说法不一，根据最普遍概述，靠近地表的前三泉酆泉、衙泉、黄泉，分别是恶人、贪官污吏、和普通人死后的归宿。

  上三泉给他的感觉和雷城很像，耳边始终萦绕着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有耳中仙在在脑袋里不住的密语，自己的所有行动无法自控，被操控的威胁每一秒都在发生。

  黄泉的末端他见到了一片不该出现的遗迹，好像还有人生活在那里，凝聚了雷声力量的河水在黄泉末端反复淬炼，滴落在一个巨大的石棺中，形成他淌进去过的金水，那就是传说中的雷泽。

  中三泉寒泉，阴泉、幽泉在传说中是关押水怪，邪教恶徒、祸乱人间的地方，他们刚刚渡过幽泉，一路上尽是怪蛇、尸蟞、让人致盲的虫子的最原始形态，被困在这里不知道多久的莽古尸，还有很多超越理解的存在。

  他已经没有追根究底的心思，层出不穷的危险已经让他自顾不暇。

  上帝视角的张穆祀知道，无邪认知中的危险已经是瞎子彻底牺牲换回来的短暂太平。

  否则现在的无邪，早已作为祭品丧失了所有意识，这里危险的不只是眼前看得到的东西，宛如保护层一般的土壤才是最可怕的存在。

  无邪看着自己，迟缓的仿佛行将就木的老人一样的身体，惊愕的看向瞎子。

  瞎子没搭理他的疑惑，掏出腰后的黑金匕首，脚一蹬地，冲着石头的方向闪电般突进。

  “徒弟，动手了，别傻站着。”

  转眼间就和齐宇战在一处，身量较小的黑影在空间里灵活的令人胆寒，像炮弹一样根本无从发现身影。

  瞎子渐渐落了下风，无邪托着身体刚想上前帮忙，走了没两步整个人僵在原地。

  瞎子变异了！吴邪眼睁睁的看着伴随着瞎子的每一次动作，他身上被黑暗侵吞的部分就多一些，变成黑影的部分就好像无数条蛇扭曲在一起，变换着形态蠕动。

  “哈哈哈哈”齐宇疯狂的大笑，指着站在原地的无邪尖锐的嘶吼“这就是你们选的人！这就是你们选的！”

  啧，瞎子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不受控制，但这小黑人比他看起来还变态，即使是同族也接受不了。

  生命流逝的瞬间，他强逼自己的体能，不再在乎伤势，频繁发动自杀式攻击。

  “没用的，别说你变成这副样子，就算你是真佛也斗不过我！”

  话音未落一个黑影从身后闪击脊椎最薄弱的地方。

  瞎子的身体转变程度已经超过50%，攻击正处于失控的盲区处，眼见这一击避无可避，他明白，一击命中等待他的将是彻底丧失战斗力量的截瘫。

  这也就发生在几秒之内，无邪刚缓过来做下决定，朝着战斗区域冲去，他眼底充血，回忆起每一次缺德的瞎子教学，疯狂的向前奔跑，但他的理智告诉他，来不及。

  突然间，黑暗中伸出一双手，足够两米长的棍状物体一把截停齐宇，不顾他的疯狂撕扯，用力的将他向着地底拖去。

  “你…”瞎子一脸震惊的盯着那熟悉的黑影，凭借着钻石在脑海中交流。

  “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不能…”

  来人正是长神仙，长神仙是不能越过幽泉的，一旦越过这条河，他就彻底丧失最后一点作为人的权利。

  “已经无所谓了，我只能困住他一段时间，这个给你。”

  黑暗中一块足有拳头大小的黑色钻石送到瞎子面前，这是长神仙脑子里最大的一块。

  “黑色是你最后的时间，我只能困住他一会，你们快走。”

  脑海中再没有任何声音传来，只有远处地面响起地震一样的隆隆声。

  “那是谁？”无邪身体恢复自如，连忙上前。

  现实中的黑色慢慢变淡，直至消失，瞎子也恢复了正常，他深深的看了吴邪一眼。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神，那他刚刚死了。”

  说罢，不再多说什么，带着无邪疯狂的向前冲，不想浪费一丝一毫长神仙争取的时间。

  可刚渡过下泉，齐宇就再一次出现在他们身后。

  这次再无侥幸，瞎子冲着无邪大叫。

  “走！”

  “快走！别停！”

  无邪纵然听不懂那不似人声的嘶吼，但望着眼前熟悉的一幕，眼前被磅礴的泪水淹没，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大叫着别回头的潘子，和倒在终点前的瞎子。

  他顺着奔腾的河流疯狂的操纵着身体，他看见了，瞎子双腿尽断，仍在死咬着齐宇。

  他最后一次回头，看到瞎子拼尽最后的力气竖起两根畸形手指，好像是笑了一下，随后便被割裂了身体掉入下泉的黑水中，被彻底淹没。

  瞎子用命换无邪渡过下泉，还剩下苦泉与最后的冥河，他能成功吗？无邪不敢想，只能麻木的催动着自己的双腿。

  上泉的河边，张起灵望着漆黑的河水，久久没动身。

  他看到了，即使丧失了人类的形态他依旧认得出属于瞎子的笑容，在掉进河里的那一瞬间，瞎子也在朝他笑。

  仿佛在说，真好，死前看到最后的人，还是你。

  这时候他发现，自己竟然也能读懂瞎子的表情，捡起掉落在石缝里的钻石，张启灵停顿了很久很久，珍视的收到口袋里，抬起头，向着下游出发。

  后来的事情非常简单，在张穆祀看来就好像是好莱坞流水线上的快餐剧情，在冥河最后一段路程，齐宇将无邪逼至濒死，张启灵在最后一刻犹如神降，一把将他丢到了岸上，终点就在前方不远处，地底世界中三座超乎人类想象极限的青色高山，擎天柱一样安静的矗立广袤如汪洋的瑶池之上，在如果说喜马拉雅山被称为人类屋脊，那在这座山面前，显得微不足道。

  山里才是答案真正的入口，那是另外的世界。

  张启灵进不去，他只能帮无邪到这里了，最终的答案并不危险，重要的是选择。

  齐宇与无邪几乎同时进入入口，那座山被叫做什么都可以，大荒山、阴山、须弥山...那所有地底水系通入的深渊被称为归墟，这里就是所有神话的起源。

  张启灵感受到自己生命力在不断的流逝，坐在岸边的身影，就好像在京城院子里的葡萄藤下，看着手中的铁片和钻石发呆。

  在瞎子死后，他在河边见到了那块钻石，感受到那个熟悉的生命在世间的一切轨迹，有他的，也有自己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无邪成功了，无知无觉的意志被重启，拥有尽头的循环再度开启，张启灵眼前的所有景象在仿佛残影一般在不住的颤动，但此时的他已经丧失了所有行动能力。

  孤身坐在黑暗中，他感受到死亡的降临，原来是这种感觉。

  在意识化作虚无的瞬间，一条黑色的水流从河水中升起，缠住了他的脚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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