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贵妃吓得打个冷颤，眼角的余光瞧见，被押走的南秋芷突然回首，唇角勾勒起冷弧。

  她从南秋芷的神色中，又明白了一件事。

  当年德顺帝一直找不到证据，究竟是皇后杀的俪妃，还是她杀的俪妃。

  所以，将严昭容安排去了皇后的德贤宫，她几次让严昭容在皇后的茶水中下药，严昭容都声称下了药，那一年皇后时常抱恙。

  这就引得德顺帝怀疑到了严昭容。

  南秋芷是图谋天下，想做女帝之人，怎会察觉不到严昭容是她的人？

  皇后只需要顺水推舟，将严昭容推给德顺帝便是。

  可她想不明白，既然德顺帝怀疑严昭容，为何要让严昭容去侍奉安王？

  目光落在‘假德顺帝’和‘假太后’的脸上。

  宸贵妃心下一紧，心中冒出一个念头，便是：这些年，在景泰阁的安王，也是个假的。

  不……

  这不可能，她曾借着向太后请安，专门去景泰阁看过患疾难以下榻的安王。

  容貌和举止分明就是安王。

  转念一想，方才的‘假太后’又何尝不似真的？刚才南秋芷杀太后之时，她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就连南秋芷都没看出那是‘假太后’。

  眼前这到底是不是‘假太后’？

  如果这是‘假太后’，那么景泰阁一直患疾的，一定是‘假安王’。

  想到此处，宸贵妃扑在太后身前，泣道：“母后，您醒一醒，臣妾被人诬陷，您一向英明睿智，最是疼爱臣妾……”

  说话时，她的目光在太后脸上、脖颈处来回搜寻，想找出贴假面皮的痕迹。

  站在一旁展扇轻摇的蒋驰，垂下眸子，看穿了宸贵妃那点小心机，很是不客气地道：

  “宸贵妃娘娘和‘假太后’的尸身诉苦有何用？微臣这就将太后娘娘请出来，连同石蜜姑姑一并请来为您做主！”

  微微一笑，蒋驰合扇，朝德顺帝抱拳道：“微臣去去就回！”

  德顺帝轻点了下头，蒋驰闪身消失在暮色中。

  被一语点醒的宸贵妃跌坐在地。

  德顺帝冲着下方一名银羽卫道：“将宸贵妃给朕带进来！”

  说罢，德顺帝转身进了正殿，在正首位落了座。

  被银羽卫带入大殿的宸贵妃，浑身气力全无，半坐半跪在大殿中央。

  耳边反反复复回荡着蒋驰的话，她可以确认一件事，安王一直都是假的。

  真的安王到底在何处？

  宸贵妃摒除纷乱的思绪，脑中筹谋着如何才能从困局中脱身，如何才能反乱为正……

  良久，德顺帝沉着的眸仁微微动了动，开口问道：“朕一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如此做？”

  宸贵妃的泪水一直没有停歇，她昂起挂满泪痕的脸，一脸委屈和诚然地道：

  “陛下当真相信严昭容的话了吗？她在德贤宫侍奉南秋芷一载有余，这些年她误将南秋芷认作皇后娘娘，对南秋芷之言，言听计从，南秋芷大势已去，知晓她必然是死路一条。

  严昭容那样一个谋害主子的小人，又何尝不是死路一条，她们故意栽赃臣妾，就是为了让陛下震怒于臣妾，与晋王生了嫌隙，这分明就是她们离间陛下与臣妾，还有晋王的感情啊。”

  德顺帝目色沉沉地问：“你的意思是，俪妃薨世与你无关？”

  什么罪都能认，唯独害死俪妃这条罪，她不能认。

  宸贵妃用力地点头道：“臣妾虽不是陛下的正妻，没有白头偕老的福气，可是臣妾是陛下知男女事的头一个女子，陛下可以不将臣妾当做正妻。

  可臣妾唯有陛下这么一位夫君，在臣妾的心里，的确嫉妒过俪妃，嫉妒她能够得到陛下的心，得到陛下的专宠，可是臣妾是什么性子，陛下还能不清楚？

  陛下一直说臣妾最是和善纯善的性子，即便臣妾再嫉妒俪妃，也干不出那样的事啊，那会儿晋王刚满十岁，臣妾又没有母族能够依靠，在后宫之中如履薄冰的护着晋王成长，已然艰难万险。

  严昭容能杀主，臣妾就算再纯善，也不敢用此人来害俪妃，难道就不怕一朝事发，她加害臣妾吗？”

  宸贵妃那副神情就好似被冤枉，受了滔天的委屈一般。

  德顺帝眯了眯眼，冷哼了一声，未置一词。

  身后传来蒋驰的高呼声，“太后娘娘驾到……”

  德顺帝起身恭迎，宸贵妃暗道一声不妙。

  只听太后厉声道：“宸贵妃当真是伶牙俐齿，和善二字，你属实不配。”

  走到宸贵妃的身旁时，太后顿足，垂眸看着宸贵妃道：“你可知，严昭容临死前，为何一直重复，让陛下留永乐一条性命。”

  闻言，宸贵妃猛地抬首。

  未等宸贵妃再言，太后告诉了她真相，“那是因为严昭容为保永乐一命，将昔年你如何指使她谋害俪妃，以及后宫皇子皇女的证据，都交给永乐了。”

  德顺帝冷瞥了宸贵妃一眼，道：“原本给你一个认错的机会，你错失了，来人，将宸贵妃打入冷宫！”

  “不！陛下……臣妾是冤枉的，臣妾敢问陛下，后宫所有嫔妃，如臣妾这般掏心掏肺对待陛下之人，还能找出第二个吗？”

  宸贵妃拼死挣扎，爬至德顺帝的脚下，揪着德顺帝的袍摆撕心裂肺的喊道。

  德顺帝抬脚将宸贵妃踹出两丈开外，多看她一眼，似乎都嫌脏，只冰冷冷地告诉宸贵妃一句话。

  “朕给你母族滔天的权势和地位，就是为了制衡皇后，朕让晋王率兵去北境，就是为了防止他和瑞王一样起兵造反，你别以为朕不知道，如若朕立瑞王为太子，晋王会比瑞王对朕下手还要狠百倍。

  晋王所筹谋皇位，你不也参与其中了吗？”

  “不……陛下……陛下听臣妾解释……”

  被银羽卫拖走的宸贵妃，身影渐渐消失在景寿宫的正殿。

  德顺帝朝太后的身后看了一眼，问道：“安王妃没随母后一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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