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穿透实验室的窗户，洒在裴度脸上时，他醒来，发现温珏已经不在阅读的位置。

  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留有字迹的纸条放在他的床边，上面写着：“早餐会在稍后送来，有任何需要，请按床边的呼叫按钮。——温珏”。

  裴度捏着纸条，没有马上按下按钮，而是静静地坐着，望着窗外渐渐明亮的天空，心中某个角落似乎在悄然融化。

  终于，终于，他缓缓地将纸条放在床头柜上，目光停留了片刻，仿佛在思考什么，犹豫片刻后，还是按下了呼叫按钮。

  不久，门轻轻推开，温珏端着早餐走进来，餐盘上摆放着热气腾腾的食物。

  他步伐轻盈，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仿佛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般温暖而不刺眼。

  “早上好，裴度。我希望今天的早餐能合你口味。”  温珏将餐盘放在床边的移动桌上，细心地调整到方便裴度使用的高度。

  裴度的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在温珏身上，那双墨色的眼眸中似湖水般深邃。

  他没有立即回应，而是默默地拿起勺子，小口品尝起面前的食物，食物的味道意外地唤醒了他久违的味觉享受。

  “味道怎么样？”温珏正在一旁看着他看，却观察不出他是什么表情，于是直接开口问道。

  裴度在短暂的迟疑后，喉咙里挤出了两个字：“还可以。”

  这句话虽然简短，但对于长期习惯于沉默和冷漠的他来说，已经是难能可贵的反馈。

  温珏闻言，嘴角勾勒出一抹浅笑，那是一种由衷的喜悦，因为这标志着裴度开始愿意与他进行最基础的交流。

  “我很高兴你喜欢，以后，我会尽量根据你的口味来准备食物，如果有任何偏好或不喜欢的，记得告诉我。”

  裴度捏着勺子的手微顿，随后继续咀嚼着食物，也咀嚼着温珏的话。

  所以……是自己做的吗？

  他低垂着眉眼，鸦羽般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瞬，一股异样的感觉在胸口蔓延。

  在一阵轻微的停顿后，裴度似乎觉得不应该这么沉默。

  他犹豫了片刻，这种表达感激的行为对他来说既陌生又艰难。

  但最终，他以几乎难以察觉的声音，吐出了几个字：“谢谢……温珏。”

  这话出口，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仿佛是许久未曾启用的机能，生涩而又珍贵。

  温珏愣了一下，旋即露出了温暖的微笑，“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早餐过后，温珏收拾好餐具，没有急着离开，而是询问裴度：“今天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或者需要特别注意的地方？”

  裴度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评估自己身体的状况，然后摇了摇头。“没有，都还好。”

  温珏点了点头，接着提议道：“如果我们今天不做实验，你想不想尝试画一幅画？有时候，创造一些东西能帮助我们表达难以用言语述说的情绪。”

  裴度的目光微闪，这是他第一次被提出参与非实验性质的活动，他考虑片刻后，竟然点了点头。

  他接受了温珏的提议，握起久违的画笔，让色彩在纸上自由流动。

  那一刻，他仿佛找回了部分失去的自我，那些被实验与隔离生活压抑的情感找到了释放的出口。

  裴度选择了画星星，但这并不是夜空中闪烁着希望光芒的星辰，而是沉郁而神秘的宇宙深处，星群密集而暗淡，仿佛隐藏着无尽的秘密和孤独。

  他在画布上铺开一片深邃的蓝色，那是深夜的底色，混杂着一抹抹近乎黑色的紫，营造出一种压抑而深远的氛围。

  星星并非明亮地点缀，而是以暗淡的银灰和冷蓝呈现，它们在画面上若隐若现，如同他在内心深处闪烁的微弱希望。

  他细致地描绘每一颗星星，每一笔都透露出一种沉重的情绪，仿佛每个星点都承载着过往的重负和不为人知的思绪。

  画布上，星星不是随意散布，而是以某种隐秘的秩序排列，形成一个又一个漩涡状的星系，中心深邃莫测，边缘模糊不清，恰似他内心复杂而混乱的情感世界。

  温珏在一旁默默观看，他看出裴度的画不仅是艺术的表达，更是一种心灵的倾诉。

  裴度的每一笔都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他的过往、孤独以及对未知的探寻。

  画作完成后，裴度放下画笔，凝视着自己的作品，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

  温珏走上前，轻声问道：“这幅画对你来说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裴度没有立即回答，只是微微侧头，将画布轻轻转向温珏，仿佛是在说：“这就是我的回答。”

  温珏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他凝视着画作，更加理解了裴度的内心世界，那里有无尽的探索、挣扎。

  他没有过多地评价这幅画，因为他知道，艺术是主观的，每个人的感受都是独一无二的。

  他不禁想起上一个位面裴度挂在家里的那幅画作，或许只有自我感受发生变化，作画风格才会有那么大的改变。

  不管怎么样，他会试着改变这一感受的。

  ……

  这天深夜，当实验室再次回归寂静，裴度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略显生涩：“书……有趣吗？”

  这突如其来的问话，打破了长久以来的沉默，也标志着两人关系的又一步跨越。

  温珏闻言，眼中闪过一抹惊喜，随即轻轻合上书本，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容。

  “有时候，确实很有趣，它能带你进入另一个世界，体验不同的生活，感受各种情感，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读给你听。”

  裴度的脸上没有明显的变化，但那双黑眸似乎闪烁了一下。

  他没有直接回答，却也没有拒绝，这在温珏看来，已经是向前迈出的一大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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