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青远的不耐烦全写在脸上，高书正知道他的身份非同往日，自然收起趾高气昂的姿态。说话的语气立时缓和了些。

  “高书华的那块地我帮你问过，他开口要五千。”高书正见卓青远神色不对，立马转换话题。

  “五千，做梦吧？那个破地方，给两千我都嫌贵。”

  “他开口就要五千，我也说了不少话，人家就是不松口。他是不是跟你怄气？”

  “我跟他怄什么气？他也配。”

  “那他这狮子大开口，明显是跟你置气说出来的话。”

  “我的钱又不是大水漂来的，实在不行你就告诉他。上面准备拨一笔水利专款，他家那个地方，说碍事就碍事。如果清理河道，把他那点土堆给扒没了，他一分钱也休想得到。”

  卓青远的话并不是空穴来风，关于疏浚河道的事，镇里已经有开过通风会，村里也早有传言，至于到底怎么扒？镇里说的错，卓青远说的也算。

  高书正怔怔地看着卓青远没说话，心里感到一阵寒意，这才几天卓青远的翅膀已经硬到不可撼动。

  高家湾，已经不再是高家人的高家湾。它不再姓高，也不姓夏，可以改姓卓了。

  高家湾为什么突然要清理河道？

  因为村里有了养猪厂，又新建一个屠宰厂，水文环境当然要优化管理。

  清理河道是卓青远主动向镇里申请的，去年养猪厂庆典活动时，镇里帮高家湾修建一条路。今年，卓青远又向镇里申请修河道，他的理由充足，准备充分，镇里没有拒绝的理由。镇里没钱，又向县水利局申请，经过层层申报，县财政果断给他们拨下一笔专款。

  果然朝中有人好办事，县财政局局长段明珠吃过卓青远的亏，听到卓青远的名字都哆嗦，他的事自然不敢卡脖子。

  意见是卓青远提的，钱是卓青远要的，至于河道如何修，当然他说了算。

  回过味来的高书正现在才真正明白，那个初到高家湾的愣头青，不见了。

  现在的卓青远，在高家湾已经不止是扎稳脚跟，而且还焊了钢筋混凝土，浇了柱子。

  高书正在卓青远这里碰了一鼻子灰，却大气都不敢出。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卓青远已然成了万溪镇最大的地头蛇。

  “我这里有五千块钱，你先拿去。”卓青远从抽屉里面拿出五千块钱，这是他早已准备好的预算。

  高书正愣了一下，刚才卓青远信誓旦旦地说最多值两千，这又拿五千是什么意思？高书正有些看不懂，更不敢接。

  “五千以内，你随便还价，多余的留给你买酒喝，算是小梅孝敬你的。”

  高书正嘿嘿地看了一下，这才伸手去接。

  在走出养猪厂的时候，高书正忍不住地回头望了望，不由地感叹自己不仅思想上落伍，行为上掉队，连谋略上都不及卓青远。这家伙年纪轻轻，就把人性厚黑学玩得炉火纯青。

  卓青远可没时间陪他长吁短叹，他把这件事全权交给高书正代办，没人比高书正更期望卓青远能在高家湾扎根，也没人比他更合适操办这件事。

  卓青远交给他五千块钱自由发挥，高书正何乐而不为？

  高书正拿着三千块钱去找高书华交底，卓青远则带着夏志新去市区。

  彭玉玲为了和孙宏坤分家，主动放弃原有股份，只带走一个工程公司，其余全部折算成现金。

  到底是忌惮？还是破釜沉舟？卓青远也不得而知。总之，彭玉玲自现在开始，坚定地与他站到一起。

  由于事先没通报，彭玉玲并不在市区，她又去省城找她哥谈家务事。

  清官难断家务事，彭玉玲现在被她可恶的爹，和无耻的哥折腾地想死的心都有。

  来到公司，两人开始着手准备新的一年工作计划。彭玉玲不在，总经理办公室就成卓青远的。

  建筑公司现在仅有的项目，只是养猪厂的办公楼和宿舍楼，还有屠宰厂的项目在做，规模都不算大。如果想参与到县城的开发区项目建设，还有太多工作要准备。

  卓青远召集人员开会，来到会议室，连他自己总共才五个人。

  经过年关的发酵，卓青远的建筑公司已经名声在外，实际却只有区区几个人，妥妥地皮包公司。

  即使如此，卓青远依旧热情高涨，唾沫横飞地向员工们规划着未来，构建着宏伟蓝图。

  卓青远在办公室温习资料时，罗辰来了，他是接到彭玉玲的通知，特意过来安排一下。

  “不是说去处理她父亲的事吗？怎么变成借钱？她跟她哥关系不好，怎么会去跟她哥借钱？”

  “玲姐跟孙宏坤分家，只要了工程公司，所有的一切都要重头来，办公室场地都是新租的，就在这楼下。”

  “楼下？还有这事，下去看看。”

  卓青远说着便和罗辰还有夏志新一起来到楼下，参观看看彭玉玲新公司到底啥样子。以玲姐的作风，必定是豪华无比。

  从电梯出来后，卓青远有些惊愕，眼前的场景着实让他吓一跳，空荡荡的办公场地，啥也没有。

  “怎么回事？”卓青远以为走错地方，东张西望地到处看。

  “新租的，还没来得及装修，不过这一层都被我们包下来了。”

  “那么阔气，还说没钱？”

  “县城的广场项目完工以后，人员都要撤回来。还有前公司的一部分员工，有愿意跟着玲姐的也都要转过来。最主要的是公司业务有所调整，还要加市政园林绿化这一块，人手多了，场地可不能小。”

  “被你这么一说，反倒觉得我们小气了些，你们市政的项目还不少？”

  “玲姐在市政府各单位都有认识的人，想找点事做不难。”

  “只是认识吗？是什么样的关系？”

  “不知道，没人知道玲姐的事。”

  “你说她去借钱，是怎么回事？”

  “这不一切重新开始吗，规模，业务都在扩大。”

  “她哥是干什么的？好像很有钱。”

  “不知道，只是听说他从市里弃政从商，在省城也挺有排面。”

  卓青远哼笑一声，罗辰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不是他笨，就是玲姐在故意瞒着真相。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要孙宏坤分家再没钱，也不至于连装修办公室的钱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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