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平中诧异和惶恐。

  脸上疑云密布。

  一双不知所措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卓青远。

  他不得不对卓青远肃然起敬。

  按年龄算，他和卓青远是同岁。同样的年纪，卓青远所做的事情，都是他不敢想象的。自己除了在学业上比他多点知识外，在生活的各个方面，他都差对方一大截。

  异乡创业，打没副镇长，借高利贷，任何一件事情放在他身上，都是不可想象的。

  “要不然我们找陆弘新问问，这方面他比较专业。他喜欢捣鼓电脑，曾设计过一套自动化应用课题。”

  方平中这么说卓青远心里顿时便畅快许多，养猪厂的小组讨论会，又以喝酒的方式，在卓青远家里进行着。

  卓青远一边喝着酒，一边给他们三个大学生做分工安排。

  方平中负责养猪厂的饲养技术，陆弘新就负责自动化设备的设计改造，张历云就负责养猪厂的饲料配备和加工。养猪厂的现代化管理雏形，就在一顿酒的饭局上形成布局。

  “我的那些方案只是设计部分，实际应用我见都没见过。纯属构想，只限于理论研究。”

  “怕什么，当初方平中设计二期圈舍，还不是一样纸上谈兵，最后怎么样？现在二期不也慢慢地给整出来了。不用怕，我这人最不怕折腾。”

  “你让我设计方案没问题，但我得提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只要不过份，我尽量满足你。”

  “我需要一台电脑和一根网线。”

  “电脑得多少钱呐？”

  “够用的话，得万把块。”

  “我还以为你要去泡个澡，按个摩。没想到你一开口，比泡澡按摩还要狠。搞一台电脑要那么贵吗？”卓青远话一出口，顿觉自己又外行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舍不得老婆，逮不得流氓。”

  “最后可别让我赔了夫人又折兵，电脑我能买，你要是折腾不出东西，那我就阉了你这个流氓。”

  卓青远又闷下一杯酒，他们三个哈哈一笑且作乐，只有卓青远心思凝重。

  陆弘新的无心之语却也刺痛了卓青远，只是他们几个并不知道实情。

  他自己确实是赔了老婆，也没逮到流氓，还害得自己流浪他乡。

  夜里卓青远再一梦到何倩倩，只不过这一次的梦，印象比较模糊，他已看不清何倩倩的脸。

  常言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何倩倩这个人，在他的意识里也变得越来越模糊，甚至只是一个符号，他所牵挂的，只是对过去的不甘心。

  高小波的判决书送到高家湾时，卓青远已经坐上了去省城的汽车，这次他是奔着买电脑去的。

  陆弘新会不会又像方平中那样？肚里装的全是理论性的草包团子，实际应用时就只有小学生的水平。这个需要实践来验证，买电脑只是第一步。

  原本买个电脑用不着费这么大劲，县城虽没卖的，市区肯定有。去省城是被秦雪叫去的，秦雪让卓青远务必跑一趟。至于什么事，她在电话里也没明说。

  到达省城后，卓青远就第一时间联系秦雪。关于电脑，他是两眼一摸黑，啥也不懂，自己身上的那点钱来的不容易，花钱的时候也变得小心谨慎起来。

  “买电脑是一件事，其实还有另外一件事。”

  “非要让我跑一趟？”

  “之前跟你提过一次，过几天有个食品机械展，让你过来看看。”

  “食品机械跟我们喂猪有啥关系？”

  “都说了，多长长见识，开阔一下眼界。”

  “那我还是先把电脑买了吧，家里正等着用。”

  “买电脑的事你去找夏七问问。”

  又是夏七？上次秦雪让他去找夏七，他自己找个理由给搪塞过去，这次又要找夏七？他自己都搞不清楚，到底在回避什么？

  “买电脑找她干嘛？她又不是电脑专业的。”

  “她虽然不是计算机专业，她学校还能没有计算机专业吗？让她找个懂行的同学帮忙，给你写个配置单，这样能节省一笔费用。”

  “不都是牌子的吗？还能自己装？”

  “你认识几个牌子？找同学或老师写个配置单，拿着单子到电脑城，让人家帮你按配置装好，比你买牌子的要划算。”

  “那我去找她合适吗？”

  “我说你今天怎么那么奇怪？配电脑而已。”

  秦雪也不懂卓青远到底在藏什么？挺洒脱的一个人，一到感情方面就不能纯粹一点。

  卓青远第一次去夏七的学校里，秦雪给他的地址，他根据地址直接找到夏七宿舍楼底下。

  从未有过的窘迫感让他焦躁不安，他感觉来来往往的同学，都用一种异样眼光在审视着他。

  为什么？

  直到后来他才明白，压根就没人在意他，是他自己太在意自己。他之所以如此紧张，是源于文化的不自信，身处这样的一个环境里，他如何能自信地起来。

  大学校园他不是没进过，在卓品超学校泡那么多天，他也从未自自卑过。归根结底，是他怕在面对夏七时的自惭形秽。

  夏七这段时间一直在纠结一个问题，下一学期即将学业结束，她将面临继续考研还是找工作的两种选择。

  一直以来，都是白园荣在资助她的学业。虽然干妈不在，但还是给她留下一笔钱，支撑到她大学毕业。接下来如果继续读研究生，就不得不面临学费的问题。

  如果就此毕业，她还有些不甘心。她已经通过学校的保研申请，放弃这次机会，就等于放弃在人生履历上，少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卓青远的突然到访，让她的这种矛盾感更加强烈起来。卓青远租下她家的破房子，等于变相地又帮她一把。可是卓青远的情况也不容乐观，他所经历的事自己也都清楚，自己也不好意思再叨扰他。

  夏七的一句“哥”让卓青远瞬间放松许多，同时也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呵……找你有点事！”卓青远有些局促。

  夏七倒很随性，调侃着他说“你终于肯露面了，上次你来抓小偷，事情办得怎么样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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