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师，我问你一下，村里有没有文化水平高一点的？”

  “小七，大学生！”

  “你别逗我了，我是想给养猪厂找一个会计。你说，让她一个大学生来干这点活，我愿意，她还不愿意呢，大材小用了不是！”

  “哎，小七这孩子聪明又善良，就是身世太可怜了。不过她也确实用功，通过上学这条路熬出了头。你怎么想起来找会计？”

  “养猪厂现在的开支越来越大，之前还只是纯粹的开支，现在已经开始往外卖猪，这一进一出的账目越来越多。再加上买饲料，和工人工资，我自己又弄不来，不找个人管理就全乱套了。我估算，到年底差不多要有近千头的规模。过完年所有散养出去的，再统一收回来，明年最少要上两千头的规模，甚至更多。”

  卓青远走的每一步，高老师都看在眼里。

  “进步还是挺快的，要说村里有点文化当然有，可你这个养猪厂的活，有点别扭。年轻人看不上，年纪大点的又不懂。”

  卓青远在心想，高老师说的没错，他就是要在别人不愿做的事情上，做大做强。

  当初他去卖眼镜，别人也是说三道四，批评他不务正业。现在每天泡在养猪厂，弄得一身屎臭味。如果这事要是被村里人知道，指不定背后有多少人要笑话他。

  从眼镜店的富丽堂皇，到猪圈里的臭气熏天，就是再有一百个何倩倩也能逃得光。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要放下身段，他要用实力证明自己，把失去的靠自己的努力再挣回来。

  他憋着一口气跟家里断了联系，如果不能成功，他宁愿不让家里人知道。

  “你可以去找一下高书平的老婆，据听说她以前在外面打工时，给厂里做过会计，后来高书平实在不放心，就把她给弄回来了。”

  “高老师你不要那么讲究，说个小名，村里人的大名，我都不认识几个。”

  “就后排开小商店的，毛利媳妇。”

  “毛利，这名取得好。开小店肯定得有毛利，而且还得会算计。他怎么就对他老婆就不放心？”

  “毛利那人小心眼，怎么跟你说呢？就是觉得她老婆在外面打工，他不放心。”

  “我猜出来了，就是怕别人惦记他老婆。那我去找他，希望也不大呀，养猪厂里面的工人，可全都是男的，而且里面的味道也不太好。”

  高老师毕竟是个教书先生，有些话说得比较含蓄委婉。

  即便如此，卓飞一听便明白怎么回事，这种事放在哪都有，他也不奇怪。

  当年何文萃在村里勾三搭四，祸害过多少人没人统计过。五升管不了，只能睁只眼闭只眼，自己躲到外面打工寻清静。他把娇妻宠上天，最后还搭进去自己一条命。

  现在高老师已经给他支了招，剩下的，就看卓青远自己如何使劲了。

  卓青远并未觉得有什么难处，养猪厂就村后，这是先天的有利条件。

  每天下班放工，除了留人值班看守，其他人都可以回家，这种便利是在外面工厂打工所没有的。毛利就是再小心眼，也不至于把老婆天天拴在裤腰带上吧。

  晚上吃完饭，卓青远溜着弯转到毛利家的小卖部，小卖部就在毛利家的路对面，屋里还亮着灯。

  小卖部里面聚集着几个年轻人，有卓青远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卓青远买来一包香烟，然后撕开递一圈。

  卓青远没找到谈事的机会，又离开了小卖部，他又转到养猪厂去看一看。

  猪多起来之后，事情也会跟着变多，所有细节，不得不同步进行着。

  现在养猪厂，每天晚上都会安排人值班看守，卓青远走进去时，值班室里正放着电视。

  “里面有人？”卓青远对着值班的工人问道。

  “胜安大爷在配料。”

  “怎么晚上来配料？”卓青远边说边往里面走。

  卓青远知道高老汉的规矩，他没直接往配料室里走。

  他径直走到猪圈里面，转了一圈。原本空荡荡的猪圈，正一栏栏地增加着，卓青远心里踏实多了。

  现在的生猪存栏量，已经恢复到当初他刚来养猪场时的样子，再往后就会更多。

  即便是现在，卓青远也变得紧张起来，再往前走，就没有任何经验可言，一切都需要靠自己摸索。

  本来他想着去老林的合作社取经，只不过一直被一些琐事耽误。

  高老汉一个人在配料室里面忙碌着，折腾一个多小时才出来，卓青远一直候在门外，没敢进去打扰。

  直到高老汉从配料室出来，卓青远才走上前，递过去一支烟。高老汉看了一眼并没有接，而是坐下装了一锅烟袋杆，自己抽起来。

  “大爷，你怎么大晚上的还来配料？”

  “现在天气冷了，早上再起来弄，时间上来不及。你这猪栏里的猪一下子多出那么多，不多忙会有点跟不上了。”

  “是是，这个我该考虑的。现在的存栏，比你刚来那会多有一倍。不瞒你说，后面还会再加。现在还不好说，等到来年，村里分养出去的母猪下了崽，到时都收回来，恐怕就不是翻一倍的事了。”

  “你妈当初要和村里合办养猪场，当时闹得沸沸扬扬。雷声大，雨点小。各怀鬼胎，没人有真正上心，养猪场也就办的拖拖拉拉。再后来的事情，你也都看到了，说报应不好听，罪有应得。”

  “你眼光挺毒，不过都说到点上去了。这里面的事我知道，没淹之前我就跟书记提过。不过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提也罢。”

  “你的事我也听说过一些，村里人对你的看法褒贬不一，不过我能看出来你是真用心。”

  “我是被逼的，反正现在是一条路走到黑了。”

  “在你母亲投建这个养猪场时，我就知道他们弄不好这事，后来的事情也都在意料之中。你接手的时候，我也观察过。你比他们强，你比他们用心，只要用心事情就不会做的太差。”

  高老汉说着又往猪圈里面看了看，就现在这规模，也是他从未见过的。

  “事情已经做成这样，我已经没有退路可走。再往前走，只能靠大家共同的努力了。”

  “你跟曹玉军是什么关系？”

  “曹玉军？”卓青远反问道。

  这个名字他一时没有想起来，可又觉得非常熟悉。

  不过仔细想一想，卓表青远立刻明白了，高老汉说的是他姐姐的亲生父亲，曹玉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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