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灰蒙，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倾盆大雨瞬间降下，芭蕉树在雨中摇摇欲坠。

  清晨，呕了一口血，还有奇怪的软体组织，害怕被人看见，小心处理了一下又回到床上躺着，回想前日与小姐同床共枕，嘴角不由微微上扬。

  也许只有这样，才能稍稍减轻身体疼痛带来的折磨。

  这两日强迫自己多吃多睡，却还是无精打采，甚至异常疲惫。

  我与小鞠谈到想回国，还轻描淡写说了有机会去海岛看星辰，踩沙滩，感受海水的魅力，正如小姐所言，对于海岛游，我真是执念太深。

  我还有好多事想做，可是时间却不多了。

  直到中午，大雨渐止。

  “羡羡？”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眼皮很重，还是勉强撑起。

  “要不要看彩虹，很漂亮。”

  “嗯。”

  “来，慢点。”小姐扶我坐起，又帮我穿衣，从何时起我与她的角色转换了。

  “要不要先吃点东西，见你早上只喝了点粥。”

  我摇头，不想说话，也不知是不是脸色太差的缘故，她一直观察我的状态，搞得我特别紧张，又有点好笑。

  真的有彩虹，好美。

  雨后的空气也变得干净清新，呼吸起来胸腔里都是舒服的。

  雨后的风吹在脸上也是不一样的感觉，还带着泥土的芬芳。

  “回吧。”

  可我还想多停留一会儿。

  “你脸色不好。”

  感知她关心的语气，我便不好再固执，由着她牵起我的手。

  “小姐——”

  “嗯？”

  “您真的想不起来了吗，我们有去过彩虹桥，那里的彩虹——”

  “还没想起。”她笑了一下，可我总觉得这个笑容很勉强，有种难以言喻的悲戚。

  想不起也好。

  “羡～”

  “啊？”

  “想去海岛么？”

  曾在冻谷时与她提起，她还说我对此有执念。

  “……嗯。”我轻轻点头。

  风拂面而过，吹乱了我的头发。

  “那我们一块去。”她抬手，将乱发顺至耳后，眼里温柔至极。

  我笑了，好比这雨后初晴的阳光一样灿烂。

  透过飞机上的舷窗，外面是层峦叠嶂般的云朵。

  并不是第一次坐飞机，却是心一直提在嗓子眼的一次。

  中途去了两次洗手间，小姐一直伴随左右。

  “小姐，我想抹点唇脂。”突发奇想，总觉得自己的唇色过于苍白干涩。

  她有点愣神。

  我笑了笑。“想臭美一下。”

  她淡笑着从包里拿出淡粉色的唇膏，我想接过来，却被她不露痕迹的绕过，拧开盖子，轻抬起我的下巴，美目看向我的眼睛，又微微垂下落在唇上，动作轻柔的在唇瓣上描绘……

  这样近距离接触，虽不是什么稀罕事，却是我与她数月后相见最亲密的举动。

  “……您好香。”脱口而出的话刚落，我心里慌了。

  就像过去一样，我从不吝啬的夸赞她的美，所以像这样的心动时刻，情不自禁就显得很正常了。

  她的眸子是一闪而过的羞涩，被我精准捕捉，鬼使神差下攥住她为我涂抹唇膏那只手的手腕，便觉得她瘦了些，心里一疼。

  也不去顾及所谓的应不应该和可不可以，心疼的覆上她有些颤抖的唇。

  这些日子，她可能也过得不好吧，受伤，昏迷，苏醒后的失忆。

  在得到她的回应，我不由加深了这个吻，直到呼吸困难。

  这个吻夹杂着数月来的思念和情愫。

  抹去她唇角的水渍，心柔软极了。“对不起。”

  她的眸子蓦地一沉。“何来对不起一说。”

  我语结，找不出好的理由给她。

  这时小鞠过来通知飞机就要到达目的地了。

  海滩、蔚蓝海岸，郁郁葱葱的树林、崖壁，还有海景房。

  迫不及待的加快脚步，人生第一次亲临大海与沙滩，激动与兴奋不必多说，只是病恹恹的人，脸上自然是看不出正常人该有的神采飞扬。

  好大的落地窗，正对沙滩海岸。

  “是留在这，还是出去走走？”

  小姐手里多了一件外套。

  “我想去那看看。”抬手指着不远处的沙滩，嘴角上扬，我想我的眼里是有光的。

  “好。”将手里的外套穿在我身上，然后牵住我的手，轻笑，“走吧。”

  我就跟个孩子一样随她领着自己漫步在沙滩上，天空万里无云，阳光明媚，远处的游客好似穿着泳衣，就连身旁的小姐也只是单薄的长袖休闲套装，海风拂过，丝绸光滑的面料在风中波澜摆动，那乌黑的长发轻柔的盘在脑后。

  我不止一次赞美她的倾城之姿，可我还是想赞美她，并且永远。

  她似乎察觉我过于深情的目光，侧脸看过来，嫣然一笑，手握得更紧了些。

  或许被那群拥抱美好生活的人感染了。

  脱去鞋子，卷起裤脚，就连外套也丢在沙滩上，阳光肆意在海岸上、浪花上，也一点点照进我潮湿数月的心。

  扭头看向正瞧着我出神的小姐，笑。“这感觉，很舒服。”张开双臂，想拥抱难得的惬意与海风。

  脚下绵软的沙砾淹没脚趾，我觉得挺有意思，捧起，然后见它们从指缝中滑落。

  有些东西越是想要拥有，越是会溜走的更快，倘若心平气和，不骄不躁，虽不知结果会否被改变，但过程一定不会那么疼痛。

  其实，我感恩命运，因为遇见了身旁的人。

  双手环住膝盖，偏头看向身边默默无声却又时刻注意我的人。

  和她对视是每天反复上演的一幕，哪怕不说话，只要看见她，心里就觉得踏实，还会有一点小确幸，大概源于彼此相爱，即便她忘了我们这段感情，可她依旧在我身边啊。

  看她躺在沙滩上，精致到让人艳羡的侧颜，因阳光而微微眯起的双眼，朱红泛着水润的唇瓣……

  悸颤就这么轻而易举占领整个心脏。

  侧倾过去，抬手为她遮去阳光。

  那双星辰一般的眸子直直落在我的眼中，她浅浅一笑，却没说话，可是心口快而短的起伏竟与我一样。

  咬着唇，心情复杂，心弦紧绷，

  那温热的手指贴上我的唇，指腹轻轻摩挲，仿佛在爱抚珍宝一样。

  “小姐……”声音微哑。

  她的目光柔软清澈，眸底倒映我的身影，海风吹来，也吹乱了我的思绪，那根弦“嘭”地一声断裂。

  忘记现实，不去约束，不再犹豫的覆上那柔软温润的唇，轻轻吮抿，好似上瘾，一时停不下来。

  风乱了头发，掀起海浪，激起水晶般的浪花扑向海滩，心也跟着乱了。

  黄昏的余晖洒在海平面，晚霞千里，海鸥掠过头顶，远处的游客或散去或架起烧烤架。

  而我竟有些饿了。

  小姐起身拍落衣服上的沙砾，俯视，嘴角微扬。“到饭点了，回去吧。”

  好喜欢这种默契，无需多言，彼此悉知。

  她伸手将我拉起，轻柔的掸去我肩头的沙，又拨弄几下耳畔的碎发，凝视一番，方说：“走吧，等夜色，携你看星辰和烟火。”

  “烟火？”我有些意外。

  “是啊，就在不远的对岸，很美。”她笑。

  “和彩虹桥的那次一样美吗？”我试探性问道。

  她嘴角的笑凝结，良久，才说：“烟火的美就像各花入各眼，在乎心境。”她眼里的光稍稍暗了下去。

  是吗？

  刹那间的绚烂也是它一生的光辉。

  小姐，您是真的不记得，还是只为让我宽心。

  夜幕星河，干净如洗，不染纤尘。

  晚饭是绵软的粥，为了不至于快速损耗体能，开始服用营养类药物，有时也需要接受免疫针剂治疗，其实只是在想方设法的延缓死亡时间，多半是痛苦的。

  晚间的海风微凉，我们坐在还存有白天余温的沙滩上，身上的氅衣颇有印象，是梨阁时小姐常穿的那件，她也是个念旧的人，我觉得，念旧的人都很长情，有时也会陷入自我折磨中。

  我偏头看她，却见她仰望星空的模样。

  她一直都是我心底里最好，最纯净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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