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成龙和花妈妈把张道仙送到院子里，张道仙把他俩拦住，脸上显得有些悲伤，他要告诉于成龙实情，让他早有心理准备。

“大夫说了，凤英的病不轻，肝、脾、脏腑都坏了。吃了这几付药如果不见好，恐怕就难治了，他希望能够见效，然后照此方子再吃几副药。

我看咱们还是应该有心理准备，得早点打算一下她的后事了，明天要是她身子还好，领她去城里转转，给她买几件像样的衣服。

我现在就去订个棺木，先放到这里，别到时候抓瞎。这不是危言耸听，大家的心情可以理解，但必须面对现实，冷静对待，我想总指挥和花总办能够把心态放平。

老一辈人有这样的说法，在病人重病的时候，买一付棺木放着，这是好的做法，可以冲喜驱魔，咱们也这样办，希望凤英能够躲过这一劫！”

张道仙把他的想法告诉于成龙和花妈妈，他之所以没有在众人目前说，目的当然也是怕引起大家的恐慌，不过他的想法还是得到了花妈妈的肯定。

“我也觉得凤英这病不太好，就按张总办说的办吧，总指挥可要拿定主意呀！”

花妈妈听了张道仙的介绍，表示同意他的安排，但眼里已经留出了泪水。于成龙更是面如雕塑，久久的凝视着远方的天空，整个人都僵住了。

“病情已发展到这种地步也没办法，你们看着办吧。只是我觉得对不住媳妇，心里难受呀！”

于成龙强忍住泪水，内心如刀绞般的上下翻腾，昔日那个风风火火，敢爱敢恨的猎户女儿，怎么就会被病魔击倒呢？天理难容啊！

“自古道忠孝不能两全，谁让我们赶上这个年代了，只能如此！”

张道仙也仰天长叹，因为都走上了抗日这条道路，谁也顾不上照顾家，甚至连家都不敢回，这是被逼无奈呀，但愿小日本都遭天谴！

“但愿苍天有眼，保佑凤英能好起来！”于成龙心情很沉重，他长出了一口气，对张道仙大哥和花妈妈二人说道：“这里新来了一个特务头子，叫小丘一郎，他认识我，在南满时曾经打过交道，这个人歹毒狡猾。从现在起，江源及附近的兄弟们应停止一切活动，以免暴露。”

于成龙没有再在媳妇的病情上发表意见，而是提醒二人注意防备这个新来的小丘。张道仙和花总办表示赞同，说立即就着手进行安排部署。

送走了张道仙，于成龙立即回到屋里，坐在媳妇旁边侍候她。吃饭的时候，还是于成龙一口一口地喂，等凤英吃完饭，众人才围在一起吃。

山杏做的饭菜挺可口，花妈妈一次一次地往威虎的碗里夹菜，劝他多吃点。袁双强和何老贵还劝于成龙喝点酒，说他身子太弱了。

于成龙不想破坏众人的气氛，就少喝了点。还让丈母娘、梦露也陪花妈妈喝点。当然由于凤英的病情，大家的心情都不好，就算是喝酒也都是喝一点意思意思。

吃完饭，花妈妈带着何老贵去大车店住了。山杏把威虎抱到西屋，跟他们俩口子一起住。东屋就剩下于成龙夫妇，凤英妈和梦露四人，这铺炕完全装得下。

梦露铺好被，让凤英妈先睡，说她这些日子太累了。凤英妈也没说什么，躺下歇着了。梦露拉灭灯，跟于成龙、凤英三人坐在一起唠嗑，而凤英则半依偎在于成龙的怀里。

“你抱抱我吧，我有些冷。”

凤英对于成龙提出要求，于成龙立即‘嗯’了一声，就把媳妇抱在怀里。看起来媳妇的病情并没有大夫说的那么重，至少现在的精神状态还可以。

“这些年我们都很不容易，我和梦露拉扯个孩子，还要照顾老人，你又不常在身边。成龙也是，整天爬冰卧雪，东躲西藏，更没少遭罪，可能这就是命吧！”

凤英依偎在于成龙的怀里，抬脸看着丈夫，喃喃的轻声叹气。看得出来，凤英对遭遇这样的命运还是心有不甘，但也显得无能为力。

“别想那么多了，好好养病吧。罪是人遭的，将来我们都会有好日子过的。”

梦露劝说凤英要放宽心，即使赶上了这种命运，也要勇敢面对，人的一生要有自己的活法，咬咬牙挺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话是这么说呀！可我从大夫的话里听出来了，我这病怕是治不好了，我自个知道自个的病啥样，很难好，人力难为呀！

可我已经想开了，有成龙在我身边，就是现在就走了也值了。这辈子能嫁给他，我不后悔，虽然没有白头到老，侍候他一辈子，可也满足了。”

凤英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可她的话让于成龙听起来心如刀绞，要不是小日本来了，媳妇凤英绝对不会是现在这样的命运，侵略者给所有的中国人带来了深重的灾难！

“凤英姐，快别瞎说了，你这病不是一天天见好吗？成龙回来了，你的病会好的能更快，别往窄处想，放宽心病会好得更快。”

梦露依然在劝凤英，她虽然也知道凤英病得不轻，但绝对没有到绝望的地步，眼看着这两天的病情逐渐见好，肯定会好起来的。

“你们的心情我明白，可我不能自个糊弄自个呀，前几天一阵一阵地我都过去了，可我不甘心，坚持见成龙一面。这回见着了，我也就安心了，没啥可遗憾的。

只是我觉得孩子还小，成龙还在外面游荡，我这一走还是有些不放心。你们俩的事我知道，还那么小的时候就走到了一起，我佩服你们！

我知道你们俩的感情比我深，也知道你们俩都是好人，有时我倒觉得对不住你们俩。要不是我从中间插了一杠子，说不定你们俩早就走到一起了。

唉，不说这些了，我请求梦露妹妹，我走后把成龙和孩子都交给你了，我相信你会对他们好的，这样我走了也没啥牵挂了。

梦露妹妹能答应我吧？成龙，把我放下，梦露把你的手拿过来，咱们三个把手放到一起，对天发誓，将来我们死后都葬在一起，到那边咱们再在一起过日子！”

凤英很平静地说着这一切，口气上听不出有啥异样，但两人知道她的心在流血。这是何等宽阔的胸怀，母仪天下的品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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