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王麻子瞪大了眼睛，没搞明白，他不是个聪明人，从刚才霍秀秀要唢呐他就没明白，眼下更是不明白了：“你一吹，那些倭寇不就发现你了？”

  霍秀秀已经举起唢呐，随手拿着衣摆擦起了哨片：“倭寇能听着，甘泉村的人也能听着，麻子叔，你要是想救你姑婆，现在就开始跑，我给你二十息，二十息后......”

  她举起唢呐,望向下方皎洁月光下的静谧村落：“这玩意儿就会响起来。”

  响彻整个甘泉村。

  这下王麻子是彻底明白她要干啥了，忍不住咂舌，霍三哥这侄女，是真的胆儿大啊，他都吓得神经紧绷，这丫头一点都瞧不出来有啥害怕的，寻常小姑娘光大半夜摸黑在山里走就得吓哭。

  想归想，可他答应了霍老三会护着这个侄女的，怎么能自己进村，若是让霍老三知晓自己丢下侄女，可不得跟自己闹：“我在这儿陪你，一会儿要是倭人来了，叔给你挡着，你跑！”

  反正唢呐的穿透力惊人，霍秀秀只要吹起来，整个甘泉村估计都得听着，他寻思也不用专门去报信了。

  可霍秀秀却道：“不行，光唢呐不够，你得喊，我这边唢呐一响，村里的动静一起来，你就得喊。”

  “喊啥？”

  “倭人来了！杀人了！抢粮食了！越大声越好，想怎么喊怎么喊，喊完你就跑。”

  想了想，霍秀秀从布兜子里掏出带来的炮竹，点了点，一共十根，分了一半给他：“火折子带了吧？一会儿要是见着倭人，你就拿着点了扔他们脑袋上。”

  炮竹虽说威力不大，但要是真扔到人身上，怎么也能伤到点，尤其是扔到脑袋上，就是弄不死也能让对方失去一定的战斗力。

  王麻子接过炮竹，又一次对霍秀秀敬佩不已：“姑娘家就是心细！”

  霍秀秀不无遗憾：要是她也有个二营长……

  哎，又是羡慕老李的一天。

  从他转身跑的那一刻，霍秀秀就在心里默数：1、2、3......19、20！

  她将唢呐放到嘴边，肺部发力，唢呐高亢、激昂且刺耳的声音就传来出来，响彻甘泉村的上空，正在跑的王麻子心头一跳，两脚捣腾的更快了，手里掏出火折子，点燃一个炮竹，直接扔了出去。

  ‘砰’的一声巨响过后，他的脑袋高高扬起，扯着喉咙声嘶力竭的喊道：“倭人杀进来了！都起来！倭人进村了！杀人了！”

  而正摸黑在村里准备动手的倭寇却被吓了一跳，齐齐瞪大眼睛看向身边的人。

  他们一时间没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这村子怎么突然就，有什么东西炸了，还有人半夜吹唢呐。

  倭寇头领最先反应过来，他虽然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既然已经被发现了，那这个村子，就必须用最快的速度清空，当即不再顾忌，大吼道：“杀！杀光他们！”

  他一声令下，还未完全散开的倭寇们都听到了他的话，立马回过神来，不再遮掩，举着倭刀直奔最近的屋子而去。

  一场屠杀拉开序幕。

  正在熟睡中的村民也被唢呐和炮竹的动静吵醒，揉着眼睛坐起来，不少人嘴里都还在骂呢：“他娘的，哪个缺心眼的大半夜不睡觉放炮呢？”

  “要死了，这谁家孩子淘气吹唢呐呢？真难听，哎哟，啋啋，老娘魂都要给送走了。”

  还有不少孩子受了惊吓，当即就哭了起来，整个甘泉村里一片混乱，不少屋子都亮起了油灯。

  眼瞅着一盏盏昏黄的灯光亮起，霍秀秀吹唢呐的劲头越足。

  村民们怨声载道之际，王麻子的大喊声也渐渐传入他们的耳朵：“倭人来啦！快起来！杀人啦！快起来！”

  恍恍惚惚之际听到这话，甘泉村的村民们比石头村的人还懵，因为他们之前完全没有听到过倭人的风声，此时乍然听到这话，只当自己听岔了。

  可旋即，便有声嘶力竭的尖叫声，呼救声传来：“杀人啦，救命啊，啊，当家的！村长！来人啊！救命啊！啊！孩子！我的孩子！囡囡！幺儿！啊！畜生！我跟你们拼了！”

  都是一个村的，有不少人听出了那是住在村头的赖家媳妇儿，当即个个浑身抖若筛糠，不少跟她关系素日还不错的妇人或是心肠软胆子小的，俱是哭出了声，再顾不得什么真假，忙不迭的就爬起来穿衣服抱着孩子往外跑。

  男人们胆子大些，勉强都还能稳住，也都急急的催促着家人往山上跑。

  王麻子已经到了姑婆家门口，他用力踹门，同时大喊：“姑婆！姑婆！快起来！倭人来了！”

  他姑婆家里都已经醒了，眼下正乱成一团，几个儿媳妇又要带上平日偷藏的私房钱，又想带上值钱的玩意儿，还得看着孩子，匆忙之下哪里能带那么多？

  此刻听到有人踹门，都以为倭人到门口了，全都吓得三魂没了七魄，个个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还是姑婆年纪岁大些，但也算没有白活这么多年头，稳住了心神，仔细听外头的动静，好一会儿面上浮现笑意：“快，快去开门，是你表弟！”

  几个儿子听她这么说，也跟着听了一会儿，果然是自家表弟，大表哥立马就跑出去将门打开：“你咋来了？你们村也出事儿了？”

  说着便要将王麻子扯到院子里，被他挣脱：“我们村没事儿，这事情说起来复杂，你们赶紧往山上跑，我同村的侄女在上山吹唢呐呢，我还得接着报信，你们快跑！”

  “你还报啥信，赶紧跟我们走！”他表哥哪里肯放他走，倭人不知道在哪里，他这个表弟，以往也没见他胆子这么大，这时候倒是厉害。

  王麻子被他扯住胳膊，一时挣脱不得，只好道：“我一会儿就会往山上去，你们赶紧走，别耽搁了，东西都别拿了，快，再不走，来不及了！倭人将红松村全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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