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半山腰，光线越少，气氛显得越阴森。诸葛玘诺给了自己最后一个界限，同时，她也把这个想法喊了出来：“米贝，如果在没有声音，我就转头回去了。”

  嘴上这么说，可真走了两个弯没见到人后，她又不甘心地继续再走两个弯。

  在走完这两个弯后的一幕，终于打消了她所有的顾虑。

  她猜的没错，米贝真的翻车了。

  他平躺着，一动不动，车在一边。

  眼前这个景象，不能说不熟悉，历史总是这么惊人得相似。有那么一瞬间，她停住了脚步。

  曾经也经历过这个场景，而那个场景的后续影响不可谓不大。可以说给了她很大的改变以及痛苦。她不想再重蹈覆辙。

  可，那是米贝啊！没有更多回忆和选择的时间。因为哪怕再给她一万次选择的机会，这一刻她也是会走近他。

  于是，再往前走两步。

  真真实实的米贝，出现在眼前，虽然他没有任何反应，但她的身体和灵魂都像注入了活力一样。那种阴森感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紧张和心疼。

  “米贝。”她叫着他的名字跑过去。

  因为下坡，又因为着急，跪在米贝身边的那一刹那，膝盖伤上加伤，如果之前还只是火辣辣的疼，现在疼的有些钻心刺骨。

  她皱了皱眉，也顾不上。

  她跪坐在他身边，根据经验，头盔是可以摘的：“米贝，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我现在要摘头盔了。”许是经历过一次救摔车的人，所以，尽管很担心，但诸葛有条不紊，她小心翼翼打开头盔的面罩。

  一边摘，还一边说：“米贝，你不会有事的，对不对？你不会留我一个人在这里的，对吧。”

  面罩下的米贝闭着眼睛，嘴角，鼻子和脸上都有大片血迹。

  “米贝！”上次可是不见血的。

  这大片的血，又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诸葛玘诺是真的慌了。

  “怎么会这样，哪里受伤了。”她知道米贝不会回答她，着急地有了哭腔。

  她打电话，一次两次，都没信号。她担心米贝得不到及时的救治出事，想直接跑下山去找人救命，又舍不得把他一个人扔在这儿。她选择先把头盔摘了，看看究竟哪里出问题了。

  一边持续拨打着120，一边继续手上的动作。直到头盔摘下，她一屁股坐在地上，用手扶住米贝的头，小心翼翼，放在左手臂上，右手检查着他的后脑勺，没有出血。

  她脱下外套，一把抓起，擦拭着米贝脸上的血迹，她想知道她哪里受伤了，究竟哪里伤了。

  米贝鼻子里的血，源源不断流出来，大块大块的，她越擦越害怕。害怕后是深深的后悔与自责。

  一种无力感将她紧紧包裹住，压得她喘不过气。这种来自身体内部的压力，生生把眼泪压了出来。

  诸葛玘诺忍不住哭起来，眼睛已经是一对关不住的阀门。她笑老天的可笑与残忍，是不是所有她觉得的美好，这老天都会一点点收走？

  “一定要去招惹他干什么，如果他不向我挥手，会不会更安全一点？如果我没有来，会不会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意外？如果他没有认识我，会不会他能过得更好？他的人生才刚开始啊。”

  她完全已经觉得，是她的不幸，传到了米贝身上。好像谁要是和她亲近些，都不能正常过日子。正如米贝这般，成为被她悲惨人生殃及的那一个。

  她抱着他的头泣不成声。

  时间不是很久，米贝醒了。只是短暂的眩晕昏迷，他敢肯定自己是被诸葛玘诺的哭声吵醒的。

  但她哭得实在是太投入了，并没有发现他已经醒了。

  “喂，别哭了，你扭着我的头疼。”米贝的手拍了拍诸葛玘诺的手臂。

  诸葛玘诺愣了几秒，发现她确实用了很大的力，把他的脑袋抱的很紧。米贝的声音让她收住了哭声，她只是将米贝稍稍放松了些，但刚刚的无助，化作了更多的泪滴，就怕这声音是一场梦，随时会随风而去。

  所以她不敢睁开眼，可哪怕闭上眼，都止不住雨下的眼泪。

  她的外套不见了？米贝终于发现了凉意袭人的夜里的不和谐。上身只穿一件吊带，显得格外单薄。目光从诸葛玘诺身上移开，才发现她的衣服，就在一边身边。

  忍着痛，把手一点点挪过去，拉过她的衣服，准备给她，却发现上面的血迹。米贝终于明白为什么她此刻如此“凄凉”。他只把衣服，捏在自己手上，轻声说：“我没事了，吓坏了吧？别怕！”

  他想为她擦眼泪，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她只是哭着，没有丝毫回应。在犹豫要不要抬手，下一秒，诸葛玘诺扯过被米贝拿在手上的外套，擦她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扯的米贝胳膊疼，他却没有放手：“好吧，就当作是我给你擦眼泪的吧。”

  “你没事了？你没事，那我也没事。”诸葛玘诺说话，原来她刚才听到了他的话，就是哭得一时刹不住车，才没及时回应。

  她又深呼吸了几次，止住了眼泪，红着眼，看着米贝，进入了下一个状态：“我就是一点无奈。这里没信号，也不是完全没有，会有一点点。但不足以打出个电话。你能动吗？能起来吗？”

  诸葛玘诺哭得有些红肿的眼睛里，透出的眼神却是有几分坚毅。那眼神和米贝脑海中的其它几个眼神在无形中重合，陌生又熟悉，有点飘渺。

  他回过神，眼前还是这个熟悉的诸葛玘诺，似乎有她在，便什么都不害怕了，就有一种安全感。他也不再拖后腿，回答：“应该可以。”

  “我扶你去一边。”说着，诸葛玘诺慢慢把米贝的身子立起来了一些，“怎么样，能动吗，不能动的话……”

  米贝：“我可以。就是很疼。”

  诸葛玘诺：“是哪种疼？有没有断了，碎了的感觉。如果有就不要勉强，我就不动你了。”

  “应该没有。”米贝努力起身，他靠在诸葛玘诺身上的重量，还有紧锁的眉头，让她明白他的疼痛。

  她试着努力扶稳他的身子，却感受到自己的踉跄。

  “慢点，不急。”她不知道这话是对米贝说，还是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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