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度使用“深黯王座”力量的代价，可能远远不止身体被侵蚀。

  还包括了精神层面的自我。

  从神界归来后，白织在等待“光辉金辰女神”的间隙，召见了“人面蜘蛛”的女王翡丝，却发现自己忘记了对方的名字。

  样貌还有印象，却也感到一丝丝的陌生。

  寒意从脚底一直爬上了白织的脊背，让她僵硬在王座上一动不动。

  忘记翡丝的名字这件事本身不可怕，可怕的是背后的意义。

  以她目前的生命力，绝对不可能患失忆症，高度发达的大脑，能够清晰存储任何记忆细节。

  如果有丢失，那一定是来自原初遗物的影响。

  而这一次丢失了记忆，那下一次会丢失什么？

  理性？人性？自我意志？

  白织不敢想象。

  幸好，幸好自己的“锚”在逐渐增多……这也许能帮助自己抵消一部分丢失记忆的影响，她这样自我安慰着。

  但身体的寒意依旧无法驱散。

  因为一个问题同时冒了出来。

  ——自己，真的仅仅忘了翡丝的名字吗？

  会不会还丢失了其他的一些记忆，但目前的自己还没有意识到的？

  指甲染黑的双手捂着脸，白织沉思着，努力回想着，

  试图通过回溯过往的记忆，由近及远地检查其中缺失的、空白的、模糊的或不合逻辑的片段。

  很快，她就发现一些令她心脏一滞的问题。

  除了另外两位蜘蛛女王的名字丢失，

  她还忘记了自己前身的大部分经历，主要集中在童年到大学之前的时间段；

  甚至连前身父母的声音、样貌都已忘记，只记得大概的名字，就像书本上的一个符号，一个与己无关的陌生人名一般；

  此外，转生之后的一部分记忆，也变得模糊，但还存在，不至于像有关前身记忆一样完全丢失。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转生后所有重要的记忆，都还存在。

  比如自己的眷者情况，自己在超凡世界所经历的种种等。

  就在白织回忆着过往，看能不能强行把模糊的部分强行想起来时，“光辉符咒”传来了一阵波动。

  终于等到了“光辉金辰女神”的回应。

  等白织移到宫殿之外，一个金发碧眼，气质圣洁的人类女子才拿着银白权杖出现眼前。

  这是“光辉”的投影，但气息漂浮不定，光芒略显黯淡，如果不仔细观察还不容易发现。

  看来这位正神面对两位真神，也吃了一些亏。

  “看样子，你没有出什么大事？”白织上下打量道。

  金发圣洁女子没有回应这个话题，转而看向了白织的胸前：

  “倒是你的问题似乎不小。”

  后者“嗯”了一声，把本就很低的抹胸又往下拉了拉，让鲜红弦月的纹路完整呈现：

  “‘血月魔女’动用了原初遗物的力量，在我身上留下了这个，但不知有什么影响，你知道吗？”

  金发圣洁女子看着那里，久久不语，仿佛陷入了思考，过了一会儿才道：

  “这确实是一部分‘不灭之血’，我以前从未见过祂使用这股力量，可见祂对你的执念很深。”

  “我虽然不知道‘不灭之血’的具体特性，但大概能猜到，祂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压制你使用‘深黯王座’的力量。”

  “什么意思？”白织追问道。

  金发女子道：

  “‘不灭之血’入体，某种意义上说，你现在相当于驾驭着两份原初遗物的力量。”

  “其中一份，来自不完整的‘不灭之血’，但应该已被黛恩德拉用她的精神烙印控制住，暂时在你体内没有危险。”

  “可一旦你催动了‘深黯王座’，由于原初遗物之间的内在联系，极可能同时引起体内‘不灭之血’的反应。”

  “两股力量同时激发，却又彼此冲突，一方面将使得‘深黯王座’的力量削弱，另一方面会加剧引发‘原初’的污染……”

  “原初的污染……”白织心里咀嚼着这几个字的意味。

  “你可以理解为来自原初遗物，一种对躯体和精神的双重侵蚀。”金发女子解释道，同时看向了白织的指尖。

  “……你应该已经体会到了那种侵蚀。”

  一个个问题自白织脑海中闪过：

  如果自己继续动用“深黯王座”的力量，那丢失掉所有记忆的自己，还是自己吗？

  会不会已经被其他的存在所取代？

  还是说，会最终会丢失所有自我，沦为纯粹的诡异规则之物，与“深黯王座”不分彼此？

  “‘原初月亮’……”忽地，白织提到了一个隐晦的名字。

  这个名字刚从她嘴里说出，眼前就浮现了一轮疯狂滴血的邪恶残月，令她全身僵硬，思维停滞。

  仿佛有诡异的红光从未知的维度渗透进了现实，照亮了空旷的地底空间，驱散了黑暗。

  但从金发圣洁女子不变的眼神中来看，这一切只是白织自己的幻觉，是来自“不灭之血”的呼应。

  不知过了多久，这一幻觉才消弭于无形。

  “你想问那个‘不灭之血’前任主人的情况？”

  金发女子凝目注视着白织胸脯上方的印记：

  “没错，祂便是被原初完全污染的例子……与一般的旧日不同，祂并非陷入沉睡那么简单，而是已经与‘不灭之血’同为一体。”

  “更恰当的表述是，祂应该已经被‘不灭之血’吸收了，没有了意识、灵魂和记忆。”

  “当然，这只是外界的推测，也有神灵认为祂只是暂时沉眠在了‘不灭之血’内部，还有意志复苏的可能……”

  “但更可能的是……祂永远也等不到那个机会降临。”

  白织面容神色沉凝，低声道：

  “连旧日都无法抵御的污染吗……”

  “但‘血月魔女’现在还活蹦乱跳的，有没有可能存在抵御这种污染的方法？”

  “不知道。”金发女子直接回道：

  “我不是原初遗物的主人，而你要是感兴趣，不如自己去问问‘血月魔女’，祂应该很乐意分享给你。”

  “……”白织柳眉微微一跳，怎么感觉这“光辉金辰女神”有点不高兴的样子。

  是自己听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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