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处处有惊喜，这句话是有道理的。

  腊月二十八这天，程林两家的女人们正聚在程家一起做粿的时候，林学兵突然踩着自行车回来了，车子后座两边各绑一个大竹筐，每个竹筐里赫然都放了一只大鹅！

  林学兵回来的时候，刚好程橙和林沐阳看大人们做粿看得无聊了跑出来玩。

  前几天一直挺冷的，就今天突然气温上升了点，说实话，外头真没什么玩的，但天天呆家里也憋闷，这俩人跑了出来，也就是在村子里溜达溜达。

  还有两天就过年了，托物资交流会的福，以及今年粮食大丰收，官塘大队年底队里每家每户分红不少，少则几十块，有那家里人多勤快的，甚至分到了一百多钱！

  程家林家虽然人口多，但真正干活的也就是大房二房的两口子，不管是程家第三代那四个小子，还是林家的六朵金花，平日都要上课，虽然孩子们懂事，空闲的时候都会想办法帮家里挣工分，但其实真挣不了几个，所以两家的分红在大队里也就是一般水平，都只分了几十块钱。

  不过，程庆辉夫妻和林学兵夫妻两个都是挣工资的，尤其程庆辉和林学兵还有各种补贴，主要是各种的票券，夏天暑假的时候孩子们卖草粿也赚了不少钱，然后程庆辉黑市里鼓捣的那些，张丽君带着林家两个嫂子弄的那一摊子，这些其实才是两家人的主要收入。

  咳，包子有肉不在褶上，反正吧，两家人不管大人小孩都深谙闷声发大财的道理，再说，明面上他们两家都有吃公家饭的人，所以就算日子过得比大队里其他人好点，倒也不会有人说些什么。

  也因此，程老太太和林老太太大手一挥，今年要包很多红桃粿鼠曲粿，还要祭祖！

  红袖章那个时候，过年不能贴春联，不能祭祖拜神，不能放鞭炮，不能有任何娱乐活动，反正就是什么都不允许，但是今年不同了呀，红袖章没了，供销社里都开始卖春联了，那祭祖这样的，应该是可以恢复了吧。

  程庆辉和林学兵都是属于消息相对灵通的人，俩人回家后被家里老太太这么一问，这兄弟俩嘀咕一番，告诉两位老太太，春联既然供销社有卖，那自然是可以贴的，不过祭祖这个事情，咱们关起门在家里偷偷祭拜就好，不要张扬出去，而且，不要烧纸钱不要烧香，这两样东西供销社里现在都没看到有，所以……

  所以？哦，哦哦哦，明白明白！

  咳，扯远了，话说回来，林学兵载着两只大鹅回来，还没到家门口就碰到正无所事事溜达的两小只。

  林沐阳眼尖，一眼就看到了骑着自行车朝他们这个方向而来的林学兵，他欢呼一声，朝林学兵跑了过去，“爸爸，爸爸！”

  林学兵吓了一跳，“宝蛋你跑慢点，跑慢点！”他一边说着，一边赶紧下车。

  林沐阳跑了过来，第一眼就是看林学兵自行车后面的那两个大竹筐，“大鹅！”

  程橙也跑了过来，“林三叔。”

  “哎，宝丫真乖。”林学兵应了一声，又问自家儿子，“怎么和宝丫跑出来了？”

  “奶奶她们在做粿，我和宝丫没事干，就出来了。”

  “你妈呢？”

  “妈妈出去啦，还有大伯母和二伯母也跟妈妈出去了。”林沐阳说道。

  “哦。”林学兵点了点头，心里大致明白了，还有两天就过年了，妻子应该是带着大嫂二嫂去把手上剩下的布料还有衣服都出掉。

  “爸爸，你从哪里弄来这么两只大鹅啊？”林沐阳第一次见到活的大鹅，很是好奇。

  “爸爸以前去浮滨公社办案，帮过那边一个大队的忙，今天那个大队派了人到县里找爸爸，给爸爸送了这两只大鹅过来。”林学兵说道，“不过宝蛋放心，爸爸给了钱的，按照市价给的，不是白收人家的鹅。”

  “知道啦，我的爸爸肯定不会白拿人家的东西。”林沐阳笑嘻嘻说道，“爸爸，奶奶带了几个姐姐在宝丫家做粿。”

  “好，爸爸知道了，走，咱们回家。”林学兵推着自行车带着两个孩子往家里走去。

  今年官塘大队几乎家家户户都铆足了劲准备过个好年，所以这个时间基本大家都是在自己家里忙着准备过年的事，没有什么大人在外面，不过偶尔还是能看到有几个小孩子在村里打打闹闹。

  也因此，林学兵带了两只大鹅回来的事情没有引起村里人的关注。

  回到林家，林学兵把两个大竹筐搬进院子里后，让程橙和林沐阳去把两位老太太喊出来，等下他还要回县里，没时间留下来处理这两只大鹅。

  两个小孩应了一声，蹬蹬噔跑去喊人了，结果，尾随他们两个出来的，不仅仅有两位老太太，连程家的三个妯娌还有林家六朵金花都跟着出来了。

  看来，这大鹅的魅力相当的大啊！

  这帮人涌进来的时候走在最后面的程大伯母还记得随手把大门关上……

  两只大鹅已经被林学兵从竹筐里提出来了，鹅的两只脚用红线绑住了，就这么放在地上，但两只鹅看着精神还挺好的，还不停扑棱着翅膀呢。

  林老太太一看到那两只大鹅头上的肉瘤就脱口而出，“狮头鹅！”

  “我看看。”程老太太也凑了过来，仔细看了一眼，“还真的是狮头鹅，这么大一只，有三十斤了吧？”

  “应该差不多。”程大伯母无惧那鹅扑棱着的翅膀，伸出手提着一只，估算了下，说道，“两只看起来差不多大，这是公鹅吧？”

  “嗯。”林学兵简单交代了几句，“……一只我们家的，一只给慧姨你们家，我等下还要回县里，你们看着收拾吧。”

  “行，你有事就回去忙，等下忙完我们就来杀鹅，今天就把鹅给卤好。”林老太太应了一声。

  林家六朵金花也围在一起看这两只大鹅，农村的孩子，对鸡鸭鹅这样的家禽是很有好感的，这都是家里来钱的渠道啊！

  当然，之前她们其实并没有见过活生生的大鹅，但不妨碍她们对这大鹅的喜爱，杏花是姐妹中胆子最大的，她蹲在两只大鹅面前，好奇地看了一会，问林老太太，“奶奶，这鹅为什么叫狮头鹅啊？它长得跟狮子不像啊！”

  林老太太笑了，“你仔细看看它头上的那个黑色的大肉瘤，像不像狮子的头，这就是狮头鹅名字的由来了。”

  “哦哦哦。”林杏花也没见过狮子啊，哦不对，语文课本上好像有过，不过她左看右看，怎么看都没办法把狮子跟面前的这两只大鹅拉上关系，哎，不管了，反正这就是一个名字嘛，管它叫狮头鹅还是虎头鹅，最重要的，是、今、年、她、们、家、要、卤、鹅、啦！！！

  “立春，你带着几个妹妹去山上再捡点柴火回来。”林老太太吩咐完林立春，又和程老太太说道，“家慧，咱们先赶紧把剩下的红桃粿做完，趁现在还不晚，等下来杀鹅。”

  “行。”程老太太应了一声，“是要赶紧做好把红桃粿都炊熟了才能腾出铁锅来卤鹅。”

  两家都分别只有一个大铁锅，卤一只鹅至少要两个小时，卤的过程中还要不断翻面，避免黏到锅底烧焦了，中间还要把鹅吊起离汤至少四次，时间长，人还要随时盯着，不过一想到过年的时候有一只大卤鹅，花再多功夫也值了！

  “对了，娘，”林学兵都出门了，又折回来，从挎在身上的挎包里掏出一个布袋，“这里面是八角桂皮丁香什么的，我回来的时候顺便在县里供销社买的，差点给忘了。”

  林老太太接了过来，“你什么时候放假啊？”

  “三十下午我轮休，三十夜肯定会在家里吃饭的，放心。”干公安的，没办法，越是大节越忙碌，公安局不可能全部人都放假，只能轮班值守。

  “行，放心去忙吧，家里有你两个哥哥呢，丽君和你两个嫂子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也说了，忙完今天她们就休息了，就算还有没出手的，年后再继续就是了。”知道林学兵肯定挂念张丽君，林老太太赶紧跟他说了一声。

  “我知道了，娘我走了。”

  林沐阳追了出去，“爸爸，你出门的时候注意安全。”

  “知道了，宝蛋你在家乖乖听妈妈奶奶的话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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