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毅站在待了很久的，熟悉的自由营基地里，到处都是被斩杀的人类尸体。

  挂在墙上的男人被一柄长枪扎穿胸膛，躺在铁桶上的尸体被腰斩，双腿滑落到了地面上。

  他心里没有任何感觉，没有悲凉，也没有轻松，只是觉得，当一个间谍的任务，终于结束了。

  异盟的其他人搜寻有用且基地里没有的物资，带回去作为样品。

  余毅看了一会儿，刚要转身，凶猛的威压伴随着刺骨的寒意从他背后传来，那股压迫感让他不假思索地瞬移，但却被带到了一个虚拟的空间，周围的一切都变得虚幻起来。

  无形的念力像一只铁手，死死地掐住他的脖子，让他无法呼吸。

  余毅的双手本能地去抓，呼吸变得急促而困难，空气仿佛被硬生生挤出他的肺部，那只手的力量似乎在不断增加，掐得他几乎听到了自己颈骨碎裂时发出的咯吱声。

  ——忽然，那股力量消失了，余毅摔在地上，睁着充血的眼睛抬头看，正好与一只面无表情的绿丧对视上。

  他捂着喉咙，慢慢站起身，看着空间里队形统一的怪丧们，听见了身后声调轻柔却散发着冷意的熟悉女声。

  “你没有告诉我她是红异。”

  “我也不知道她……她是红异。”余毅的说话声已经变得嘶哑，嗓子火辣辣的疼，“但……你的目的不是已经达到了吗？”

  宋殊身边跟着薄利、叶柒二人，一向温柔的面庞此刻变得漠然，漂亮的眼睛里则充斥着冷怒。

  听了余毅的话，宋殊眉梢轻轻扬了一下，唇边留有一抹让人不寒而栗的微笑。

  “我并没有打算让她死。”她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灵晶光滑的表面，动作缓慢，眼里的冷怒渐渐消退，多出了些思索和衡量，“我要她的异能，但不是让她死。”

  “她死了，你的异能就可以变成永久的了。”余毅感觉到喉咙在慢慢恢复，嗓音也清润了些，“这正是你想要的。”

  “你不懂我的意思。”宋殊捏着灵晶，眼神在灵晶上停留片刻，随后抬头，目光再次变得冰寒，“我要她自愿给我，活着在异盟给我。”

  余毅嘴角抽搐，似乎也有些恼火。

  “但她已经死了，我们现在有红异灵晶，你可以从中获取更强的力量——再说了，她当时在你面前拽下了自己的灵晶对吧？”

  他往前大跨一步：“一个紫异被穿心了灵晶塞回去都能活，更别说红异，只要你把灵晶当场塞回去，她就死不了。”

  “你为什么不那样做，宋殊？”

  对方的质问如同一把巨斧，悬在宋殊的头顶。

  虚幻空间里的氛围降至冰点，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薄利和叶柒互相看看，面容透露出些许异样，最后还是薄利冷淡开口：“死了就死了，你想策反一只阴沟里的老鼠，只怕她会让异盟闹鼠患。”

  “是啊，毕竟是红异，实力太强，我们本来就没有能够抵御红异的力量。”叶柒哈哈着打圆场，“让余毅打进去这么久，终于收了网，那么多高级异能者的灵晶够用好一阵子，我们应该回去好好庆祝一番，再转移阵地——”

  “谁说我们没有抵御红异的力量。”宋殊打断了她，在三人怔然注视中，宋殊掌心里的红色灵晶慢慢飘上去，在高空中悬浮着。

  宋殊抬头望着那颗散发着朦胧光芒的红色灵晶，面容已然恢复沉静，眼底的情绪持续翻涌，不甚明晰，似有一丝哀伤，又夹杂着难以言喻的狠决。

  她嘴角微微抿紧，随即心口缓缓绽放出一抹妖冶的紫芒，令人看了心神不宁。

  余毅、薄利和叶柒先是抬头看着那颗具有强劲精神力的红异灵晶，又一致看向宋殊。

  “只有一枚灵晶是没用的。”薄利沉声说，“就算你想吸收红晶的力量，那也不见得有用，你吸收的力量是有限的，不可能一次性全部吸收完毕促成进化。”

  叶柒也附和道：“是的，殊殊，而且吸收红异灵晶稍有不慎，很有可能遭到反噬。虽然嘉南区那边的异能者基地有红异，但她们目前对我们还是很友好的——”

  “友好？她们有十个红异。”宋殊平静说道，“即便现在想要和我们处好关系，之后呢？我们的结局会是什么样的？我厌倦了高级异能者对低级异能者的碾压。”

  “那你打算怎么去做？从紫异升级到红异很难很难，大部分红异都是从刚开始就觉醒过来的。”薄利严肃道，“我们总不可能越级杀红异，激发自己的潜能吧？”

  “也不是不行，反正，我们不是已经成功杀死一个红异了么？”余毅声音很轻，“接下来异盟的路该怎么走，我们得好好想想……”

  异盟的队伍回到了基地，被层层防御屏障保护的街区里满是异能者，东边的公园也被拢在管辖区域里。

  宋殊回到面向公园的住宅楼高层，在昏暗的房间里点亮一团火，手指缓缓绕动，在空气中凝结几个冰球，扔进了酒杯里，冰块与玻璃清脆的碰撞声在静谧的房间内响起。

  宋殊晃着酒杯，身体深深陷入扶手椅的柔软怀抱中。

  她轻轻抿了一口冰凉而带着些甜润的酒液，桌面上跳动着的火焰传递温暖，望向窗外夜色里的树林，思绪渐渐飘远。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从虚幻空间中拿出那颗得来不易的红色灵晶，举在眼前细细打量。

  『过来。』

  被通知来到房间的薄利看着扶手椅里缩着的人，冷硬的面容稍稍缓和些：“找我什么事？”

  “今天的行动很完美，只有一点瑕疵。”宋殊用手指抵着自己的太阳穴，语气很平和，“不过还可以填补。”

  薄利走近一点，看到她手里捏着的那颗灵晶：“这个女人死就死了，你还想给她立个碑吗？”

  “我可没那么有精力。”宋殊说着，微微歪着头，漆黑的眼睛在火色的映衬下，反而透出些许寒意。

  “我要成为红异。”

  她手中顿然出现一柄黑色的匕首，调转刀柄，递向薄利。

  “你来操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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