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之外，一辆马车后的木箱堆放得整整齐齐。

  一切准备就绪。

  几名士兵站在身后，用力将绳子一拉，身后的木箱便结结实实被绑在一起。

  “楚颜姑娘，都已经准备好了。”

  少女点了点头。

  这些都是用来装运药材的箱子，仔细数来应当有将近二十箱。楚颜不会骑马，所以每次出去都是乘坐军营里的马车，身后会带着几名士兵，以防出什么意外。

  树荫下，许步薇跟在身后，垂眸盯着那处的动静。

  出营需要有人随行，箱子已经被绑了起来，随行侍卫会跟在车后，现今唯一有可能的，便是躲进马车里。

  面前又传来少女的声音：“这处还剩下几个箱子，先一快将它们搬回去吧。”

  士兵跟着她转身过去帮忙。

  下一秒，许步薇抬腿跟上。

  周围没了人，马车后边的箱子已经被人封住，若是拆开躲进去，定然会被人发现。想到这里，许步薇走到马车前，掀开帘子。

  车身算不上小，甚至因为后头要带许多药材，比寻常人家的都要大一些。

  中间与两边设有位置，一般只用来休息。她熟练的用手向两侧敲了敲，发出一道空洞的响声。

  当初许步薇在燕州城的军营中，她脾性顽劣，不听教化，也曾经常偷偷溜出营外。其中最常用的法子，便是通过马车里的底座藏人，如此持续了一个多月后，叫许卫都发现不了。

  原来荆南的马车也是如此。

  她心中忐忑，果不其然，座位底部用手多拍几下，能轻易将外面拆开。

  “今日辛苦各位了，还请劳烦几位继续与我一同出行。”

  远处传来说话声，许步薇放轻声音，转瞬钻进柜中。

  四人一路行至马车旁，楚颜生的灵动又娇美，说话也柔和，比起寻常女子来说，自带一股亲和之感。因此在军中，除了昨日遇到的那几人之外，许多士兵都对她稍微有些客气，不敢逾矩。

  “楚颜姑娘此话言重，”士兵挠了挠头，竟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反正也是整日呆在军中训练，不如同姑娘一起去，倒是给了机会让我们几人出去见见世面。”

  此话说的不假，军中军规森严，常常乐趣甚少，除了吃饭睡觉，每日不是训练便是熟读兵书。出去一趟，怕是能高兴好几日，若是运气好，还能买一些外头的物什偷偷带回营里。

  “如此便好。”

  言语中有几分客套的意味，楚颜露出半分笑意，没有多说什么，抬脚走进了马车里。

  许步薇屏住呼吸。

  外头的声音听的清清楚楚，几人闲聊了两句，便见有人骑上马，开始断断续续的走了起来。

  无人发现里面多了一人。

  *

  绿草莺莺，马车后有二人骑马随行。

  军营驻扎在荆南郊外，人烟稀少，行至城中需得用上一段时间。

  每月购买药材数量庞大，一般来说，并非是要到普通医馆或者店铺中采买。而是亲自到荆南的卖药局中，将入库药材装箱，登记在册方可使用，是以会花掉不少时间。

  也就是说，除去路上这段时间，她只有两个时辰可以打听消息，否则回不了军营，便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小半时辰过去。

  感受到马车渐渐变得缓慢一些，许步薇终于从思绪中收回神智。

  人潮如织，店家的吆喝声与客人的谈话声一齐涌入耳中。许步薇藏在车内，竟然忍不住心中一动。

  虽说当初荆南也是大唐的领土，可是这么多年以来，作为大唐人，她还从未领略此处地方的风土人情。

  街道上人来人往，路过百姓正在同他人随心交谈，忽见一辆马车停了下来。

  外头的士兵翻身下马：“楚颜姑娘，到了。”

  “先进去吧。”

  马车里传来一阵响动，便见下来了一位小女子。

  脚步声愈来愈远，几人将马车放置局外。

  察觉到车上不再有动静，许步薇抬起身上的木板，轻轻的掀起。只一略，从车帘逃了出去。

  *

  行走匆忙，许步薇来不得及换上普通百姓的衣裳，身上穿的还是军中的伙头兵服。

  虽说出了军营以后，无人在意她这样一个新兵，可她毕竟身份特殊，如此着装，未免会引人注目。

  想到这，许步薇寻了一家衣裳铺，径直走了进去。

  刚踏进一只脚，便见有妇人急匆匆的迎了上来。

  “贵人是要来买些什么？”

  许步薇打量了一眼四周，她身上银子不多，还是出门前特意问王霖借，为的就是怕有用处。

  “掌柜的，要一件披风。”许步薇道。

  说完这话，那妇人忍不住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夏日本就热得慌，来店里的皆是想要买些清凉布料的衣袍裳裙，哪里会有人要一件披风。况且，如此天气，也不适合穿在身上。

  再看此人，一身打扮简单至极，不过就是一个清贫少年，也不知是谁家的侍卫。

  “披风……这……”

  她顿了顿，语气也变得怠慢了些道：“夏日时节铺中还未曾开始出售披风，小公子不妨看看其他。”

  许步薇心中一顿，没有披风，便只能换身衣裳。只是如今她身上没有多少银两，一时不免教人有些犹豫。

  “那便劳烦店家，替我拿身合适的衣裳。”

  “公子且等着。”

  那妇人点头，眼神示意了位小厮去取。刚平静下来，街道上，忽而传来几声刺耳尖叫声。

  “吁——”

  马声蔓延在整片街道，众人围成一个圈，似乎是因什么而起了冲突。

  许步薇转头过去看。

  铺门之外，几名身形高大的男子停留在附近，勒马喝止。

  “还不快让开！”

  “有没有天理了，光天化日，欺负普通百姓，你们这些庸贵！别以为老娘不敢得罪你们，呸！”

  为首的妇人朝他吐了口痰，众人盯着，一时纷纷扬扬的开始指点。

  “一群刁民！”

  “滚滚滚！”

  许步薇看得入迷。

  “这些北秦信使，居敢闹到荆南来。”

  一旁有声音传出来，察觉到那掌柜说得义愤填膺，似乎是对那些人极为不满。

  许步薇面不改色看了一眼妇人：“店家如何得知他们的身份？”

  面前人冷笑一声。

  她在此处经商几十年，这点眼力见自然要有。若说平常与外族人往来，最厌烦的便是北秦人，常常不守信道，不是诓骗便是缺斤少两。

  掌柜说道：“北秦人自幼生于草原，个头高大威猛，皮肤粗糙，与荆南人相比一眼便能看出来。”

  “前段时间不才攻打了大唐的城池么，能生出什么好种。”

  她这般说着，许步薇的眸中划过一片悲凉。

  “小公子？”

  妇人唤了她一句，见她没动，又道：“小公子，您的衣裳好了。”

  “多谢掌柜的。”

  她付了银子，遂走了出去。

  少年望着那些人离开的身影，眼底扫过一丝疑虑，拿起衣裳，匆忙朝外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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