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茵语气淡淡地道：“陛下如今来找臣妾是想做什么呢？”

  “有的人想让我开门投降，有的人想让我背水一战，茵儿觉得我该怎么选？”

  “臣妾不过一介女流，岂敢妄议朝政。”

  云澈话里带着一丝失望，“我以为你会像当初抗击北蛮一样站出来。”

  沈茵深深地看着云澈，嘴角挂上似有若无的笑意，道：“陛下曾多次告诫臣妾，大雍人才济济用不着臣妾，还让臣妾以后不要再提上阵带兵一事，臣妾身为皇后，乃天下女子之表率，以身作则，恪守本分，谨遵圣意，不敢违背。”

  云澈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他的声音带着沙哑和艰涩，“茵儿，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我知道这些年对不起你，冷落了你，可你要相信，我是真的爱你的！”

  沈茵点头，“臣妾相信陛下。”

  见沈茵嘴角扬起的温柔笑容，云澈脸上一喜，“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有我！”

  云澈激动地上前搂住沈茵的肩膀，“茵儿，你听我说，现在大雍需要你，朕需要你，京城的百姓也需要你，如今城中只有五万兵力，我现在谁都不信，只相信你有力挽狂澜的能力，所以……就当是朕求你——”

  沈茵伸手轻轻覆上云澈的嘴唇，温柔而坚定地止住了他即将说出口的话语，“陛下，你我是夫妻，夫妻本是一体，何况我还是大雍皇后，自然要为了大雍的江山和百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云澈一把将沈茵搂在怀里，在心底长松一口气的同时，声音难掩激动，“茵儿，谢谢你。”

  云澈的计划是趁着南朝军队长途奔袭正值疲态之际，让沈茵带领四万禁军正面突击，打她一个措手不及，而且南朝军队里还有不少女兵，女人的体力赶不上男人，所以在云澈看来沈柔这三十万大军水分很重。

  云澈最后选择让沈茵带兵是真没办法了，他不想听投降派的鬼话，明明就是胆小怕死不敢打，非要往自己脸上贴金说是为了保全京中百姓。

  而且他云澈真是那种会在意他人性命的人？他要真这么在意百姓的死活，他能为了一时的和平割地给北蛮？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想的，国破了第一个死的肯定是他这个皇帝，而不是朝臣。

  而且沈柔一个女人，她想要做皇帝想要服众自然就得要有更好名声，她肯定不敢做出屠杀前朝旧臣的事，更不敢做出屠城的事。

  说实话，云澈并不觉得自己能以五万兵力击退对方三十万，而且对方还有火药这种大杀器，他早已想到了最坏的结果——城破国灭。

  可就算要死，他也必须打这个仗。

  他现在已经走投无路了，只能破釜沉舟赌这最后一把。

  想想那些开门投降的皇帝，在位时再仁厚勤政也没用，只要你开门投降了认怂了，那就是窝囊废。

  可誓死不降的皇帝就不同了，即便他们在位时昏庸无能，只要他们最后拿出破釜沉舟誓死不降的魄力来，哪怕是自刎谢罪，后人也会赞上一句有骨气。

  至于要沈茵带兵，原因有二。

  一是云澈曾经见识过其过人的军事才能及勇猛的身手，他打心底里奢望这次京都保卫战能大获全胜。

  另外一个原因则是若回天乏术，天要亡他大雍，他杀不死沈柔，那也要尽最大的可能恶心沈柔。

  云澈知道男人写史最喜欢干的就是往功成名就的女人身上扣屎盆子，古人可是最注重德行，若沈柔杀了沈茵，等她死后将政权还给她儿子，后世的史官一定会大书特书手足相残的这段历史。

  云澈不顾朝臣反对让沈茵披甲上阵，为了表明自己的忠心和决心，沈茵站在朝堂上当着百官的面立下军令状。

  云澈红着眼送沈茵上了马，再三嘱咐战场刀枪无眼一定要当心。

  “皇后，朕等着你凯旋！”

  沈茵从云澈手中抽回自己的手，朝他郑重承诺，“陛下，臣妾一定活着回来见你。”

  帐篷外鼓声响起，沈柔走出帐篷查看，便见罗欢朝这边疾步走来。

  “陛下，城墙上的巡逻士兵有异动，城里怕是有情况。”

  沈柔望了望城墙上来来回回走动的人影，朝罗欢下令道：“通知下去，全员戒备，随时准备作战！”

  副将将沈柔的马牵了过来，她攀住马鞍翻身而上，朝身后的护卫道：“跟上。”

  沈柔策马来到队伍的最前方，望着不远处高耸的外城城墙。

  孙子兵法有云：十而围之，五而攻之。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沈柔事先准备将京城牢牢围困，最好能兵不血刃解决掉云澈。

  “先看看云澈准备干搞什么鬼，如果一炷香时间对方没有任何动作，直接进攻。”

  罗欢问道：“不再等了吗？”

  沈柔摇摇头从旁接过牙旗握在手中，“等了他半下午了，连个使臣都不派来，这是明摆着不将我们放在眼里。”

  就在两人谈话间，前方城门缓缓打开，一群身披甲胄的卫兵从内冲了出来。

  距离有些远，沈柔又有一点点近视，加上大家全都带着头盔，她认不出来最前头几个骑在马背上的主将都是谁。

  沈柔举起牙旗挥动，所有人整齐列队，第一排的步兵纷纷朝前树起长矛准备应战。

  沈茵看着对面黑压压的大军和各种攻城武器，朝云澈安排在她身边的其他几位主将道：“诸位也知本宫与沈贼乃是同胞姐妹，沈贼此人自以为是自视甚高，不由就由本宫借助皇后的身份先上前激将挑衅，先搓一搓对方的锐气。”

  几位主将互相看了一眼，有人站出来道：“这样会不会太危险了。”

  沈茵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城门道：“对方三十万大军，我方只有四万，光人数上就是我军七倍有余，说我们不事先做出点什么，如何提升我军锐气？”

  众人想了想，觉得沈茵此话有些道理。

  “那娘娘一切当心。”

  沈茵一脸凝重地点了点头，“我先去了。”

  说完，握紧缰绳夹紧马腹提着长枪，头也不回地朝南朝军的方向跑去。

  沈柔眯着眼看着朝这边奔来的人，直到对方摘掉头盔，她这才看清来人究竟是谁。

  沈柔冷凝着一张脸，将牙旗递给旁边的人，然后从对方手中接过长枪，一提缰绳就朝沈茵冲了过去。

  大战一触即发，沈茵突然从马背跃下，单膝跪地，“民女沈茵拜见陛下，请求陛下广开圣恩，我愿倾尽全力，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沈柔被沈茵这丝滑的滑跪姿势彻底整不会了，该不会是烟雾弹吧？故意这么搞，想要迷惑她，让她放松警惕，搞偷袭？

  沈柔多看了沈茵两眼，管对方想耍什么阴谋诡计，先捆起来押下去让人看着，等她把云澈收拾了再回来会会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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