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傅珉对沈瑶的实力（外挂）一无所知，傅之堂也对洪门和哥老会的立场一无所知。

  三大帮派常年盘踞海城，明面上时有斗争，实则互不干扰。

  但傅之堂不知道，哥老会的顾修是红色军最坚定的拥护者。红色军里那位儒雅风趣，魅力惊人，令万人空巷的先生，如今就在哥老会的保护之下，隐藏在理查饭店中，躲避国军的追杀。

  洪门的司徒汉森，因为一些情怀和沈瑶明里暗里的劝告（洗脑），对红色军也持有友好态度。

  而红色军和褚玄的军队如今是联盟的，且双方彼此欣赏。

  傅之堂在对这些情报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邀请司徒汉森和顾修前往理查饭店赴宴，共同商讨接下来如何应对军阀大军一事。

  他以为的三足鼎立，实则是左右夹击。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带来的人手已经被洪门和哥老会全部拿下，他自己则被缴械禁锢起来。

  这天晚上的海城，乱了。

  黄浦江边，风云突变，争斗不休，血流成河。

  但天亮后，街道上的血迹被清洗干净，城市再次焕发生机，一片繁华。

  只有高层人士知道，这座被称为“东方梦巴黎”的城市，一夜之间消失了一个横行多年的大帮派。

  青帮已败，沈瑶重获自由，再也没人能阻止她离开海城了。

  -

  傅珉口干舌燥地醒过来。

  他被绳索束缚在床上，浑身乏力，睁眼望了望，发现这里是傅公馆的地下一层，他曾在这里对妖妖......

  傅珉咬了咬牙。

  瑶瑶，你当真好狠的心啊......

  纪馥瑜在他床边坐着，垂着头，侧脸对着他，手上缓缓磨着一把刀子。

  傅珉转头看见她，冷声道：“妖妖，你干什么？放开我！”

  纪馥瑜拿起磨得分外锋利的刀子看了看，唇角扬起，转头看向他，笑着说：“少爷，我不叫妖妖，我叫兰若。哦，不对，我也不叫兰若，我叫纪馥瑜。”

  傅珉已经许久没有好好看过她了，一年前，她还是个柔弱可欺的小丫鬟，如今她和沈瑶有几分相似的脸上洋溢着三分浅笑，唇角微微翘起，黑黝黝的眸子却深不见底，毫无情绪，看上去无端地有些病娇感。

  如果此时傅珉和纪馥瑜的处境颠倒过来，他会觉得兴奋不已；可如今人为刀俎他为鱼肉，他不由浑身泛起一股寒意，拳头握紧，牙关紧咬，高声斥责她：“放肆！你是傅家的下人，你的卖身契在我傅家手里，你敢动我？”

  “少爷，你记性有点不太好呢。我说了，我是纪馥瑜。兰若的卖身契，跟我纪馥瑜有什么关系呢？”纪馥瑜缓缓走过来，冰凉锋利的刀身贴在傅珉的脸上，惊得他面皮一抖。

  刀锋缓缓往下，在傅珉的皮肤上留下一道血痕，又切割开他的衣物，挑开上衣，露出胸膛，之后像一条毒蛇一般慢慢地四处游移，像是在犹豫着从哪里开始咬第一口。

  傅珉的胸腔剧烈地起伏，浑身发抖。

  她是不是……是不是想虐杀他？

  他的眼神中隐隐流露出一丝惧意，仿佛回到了小时候，无意间在密室里发现了父亲正在虐杀的那一幕。

  那时他吓得尖叫晕倒，醒来后，父亲抱着他，握着他的手，一刀一刀地教他怎么样快速又精准切割开敌人的血肉。

  最开始他很害怕，几次过后，他如他父亲所期望的那样，爱上了那种生杀予夺的快感。

  如今，他也要变成被虐杀的那个人吗？

  嘶吼惨烈的哀嚎声仿佛在他耳边一遍一遍地响起，傅珉眼前一黑，好像看见了无数冤魂向他袭来，跟他索命。

  “走开，走开......”他浑身发抖，冷汗涔涔，晃动着脑袋嘶吼着。

  纪馥瑜静静看着他陷入幻境，唇角扯了扯：“少爷，原来，你也是会怕的。”

  她的声音珉惊醒了因为恐惧而看到幻觉的傅珉，他猛地扭头看向她，眼中猩红一片。

  “我不要你动手。”他嘶哑着声音说，“如果一定要我死，我要死在瑶瑶手里。你走，让瑶瑶亲手来杀了我！”

  纪馥瑜笑了：“少爷，你不配。”

  短刀在纪馥瑜手上转了一圈刀花，她不再精神折磨他，干脆利落，刀尖直接刺入他的心脏，毫不留情地碾了一圈。

  他在剧痛中没了声息。

  纪馥瑜低声呢喃：“少爷，其实，我最开始想的是，我也要用鞭子把你的背抽得血肉模糊，再用刀子将你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地割下来，让你感受我曾经受的罪，让你感受血液流干慢慢死去的痛。”

  “可是......”她放开刀柄，一步一步往后退，“可是小姐说的对，我不能把自己拖到浓稠的黑暗里，把自己变成和你一样恶心污秽的人。”

  “傅珉，再见，再也不见。”

  她说完，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傅珉的手下已经被哥老会的人处理的处理，俘虏的俘虏了，沈瑶在系统监控里看完了全程，见纪馥瑜出来，她伸出手，对她灿烂一笑：“好姑娘，你自由了。”

  纪馥瑜不由自主落了泪，她上前抱住沈瑶，哽咽着说：“小姐，谢谢你。”

  “不客气，以后跟你妹妹一样，叫我名字。”沈瑶拍拍她的后背，等她平静后，才牵着她的手走出傅公馆。

  汽车离开后，丰大从阴暗的角落处走出来，看了无人的街道一会儿，又看了看死寂一片的傅公馆，和丰二对视一眼，叹息一声，两人转身离开了。

  丰二问他：“哥，我看出来了，你喜欢小姐。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小姐的？小姐虽然脾气爆，但是心肠软，你不去试试投诚，继续追随她吗？”

  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小姐的呢？

  是在锦城将她打晕，背着她快速逃离，她香香软软的身躯隔着衣服与他的后背摩擦，引起他的身体一阵颤栗的时候。

  是她在轮渡上醒来，见到他的第一眼，立刻扇了他一巴掌，将他一顿臭骂，却让他浑身发麻，开心不已的时候。

  那时，他心里就开始后悔。

  他也许是做错了，他不该背叛她。

  后来在海城一日日守着她，悔意一日比一日重，直到少爷决定对小姐下手，而他决定带着弟弟叛离青帮，那时他曾冲动过，想将自己的心意告诉她，希望她能让他守护在她身边。

  只不过那时候，一看她的神色，他就知道，她不会再给他追随她的机会了。

  他没有说出口。

  就这样罢。

  人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做错了，就要付出相对应的代价。

  何况，她从一开始，本就不属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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