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若雪笑了，那笑声直接打断了荣妃接下来想说的话。

  “你笑什么？！”荣妃恼羞成怒，忍不住大声喊了一句。

  “你所谓的后悔，不过是因为最终的目的没有达到，还因此自作自受之后的不甘，”佟若雪嗤笑一声，接着说道：“就像是毒蛇咬人，却被硌掉了毒牙，你后悔的并不是不该做这件事情，而是应该做的更加天衣无缝一点。”

  荣妃被戳中了心思，一时间羞愤交加，唇瓣瓮动，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佟若雪愈发觉得没意思了。

  她专门跑这一趟，可不是为了听一个布局失败的人，诉说自己害人的心路历程的。

  大概是因为，荣妃那个时候偶尔表现出来的娇憨，让人觉得这样一个人，似乎并没有那么无可救药。

  “那你又有什么好得意的呢？”

  佟若雪摇摇头，刚准备离开，就听见身后荣妃咬牙切齿地说着，话里充满了嘲讽，还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妒忌。

  “我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有任何可以得意的地方。”

  佟若雪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目光平静，语气淡然。

  谁知道这话却扎了荣妃的心了。

  她大笑着，直到眼泪都流出来，用恨极了的目光，紧盯着佟若雪，她一把抹去脸颊上的泪水，嘲讽道：“是啊，高高在上的皇贵妃娘娘，想要什么都可以轻易得到，自然不会知道我们这些，拼了命也抓不住的人，究竟有卑微了。”

  佟若雪皱了一下眉头，随即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她不再开口说话了，因为她大概猜到了，荣妃今日约见自己的目的。

  只是想找一个人倾诉一下而已。

  “我本来不想这样做的，我不想的，”荣妃喃喃自语道：“紫玉陪了我那么多年，我怎么忍心她以那么凄惨的方式死去。”

  下一秒却突然变得深恶痛绝，语气也陡然凛冽起来：“可是我没想到，她竟然想要背叛我！那就没办法了，只能说一句，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佟若雪看着精神明显不太对的荣妃，忍不住插了一句：“你确定？紫玉一直都忠心耿耿，看起来不像是会叛主的人。”

  荣妃瞪大了眼睛，冷笑道：“怎么不像？她都打算离开我了。”

  佟若雪很想问一句，你又是怎么知道紫玉打算离开的呢？一个宫女，只有年满二十五方可出宫，以紫玉现在的年纪，她就是想走，也走不了。

  可是看着荣妃那充满恨意的眼神，她就沉默了。

  真相究竟怎么样，都不重要了。

  逝者已逝，在这地位尊卑大于一切的时代，一个小小的宫女，注定不会有沉冤昭雪的那一天。

  或许荣妃心里也清楚，紫玉不可能背叛，只是她故意忽略了而已。

  但是这都与自己无关了。

  “这一次，我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并没有赶尽杀绝，但是从今以后，倘若你再把主意打到承乾宫，我是绝不会再手下留情的。”

  佟若雪带着几分挣扎，把这番话说得异常纠结。

  尽管是康熙做的决定，不再追究荣妃的责任，但是自己利用一把，她也不会心虚。

  谁让其他人都不知道呢？更何况自己还是苦主。

  荣妃见状沉默了一瞬。

  之后用无比复杂的语气说道：“你知道吗？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副姿态，宫里怎么可能有真正的姐妹情深。”

  “我嫉妒你，”荣妃脸上露出来几分难堪，“嫉妒的不得了。”

  “万岁爷宠着你，佟家顺着你，四阿哥聪明活泼又孝顺，你好像过得太顺心顺意了些。”

  佟若雪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了一句：“那我也没少受罪吧。”

  荣妃听闻，突然破涕为笑，之后收敛了所有情绪，说了一句：“多谢你。”

  多谢你肯来这一趟，听我说这些话。

  佟若雪无所谓地摇了摇头，这次是彻底离开了。

  看着那挺直的背影，荣妃脸上罕见露出几分迷茫的神情。

  她没有说出口的是，真正引发心里那条名为嫉妒的毒蛇苏醒过来的，是有一日她看见万岁爷与皇贵妃相处的场景。

  那样和谐而默契的氛围，是任何一个人都插不进去的。

  即使自己最初进宫那几年，最为受宠的日子，也从来没有被这样对待过。

  人一旦心有不甘，就会做错事情。

  荣妃其实最后想给皇贵妃一个忠告，帝王的宠爱不会长久，倘若沉溺进去，等待着她的，估计就是和自己一样的下场。

  然而，她又觉得，也许皇贵妃不一样呢？

  再说了，陷入情爱里的女人，怎么可能听得进去劝告。

  荣妃抬起头，看着头顶上那四四方方明亮而遥远的天空，眼泪蓦地流了出来。

  后半生，她会为紫玉祈福，希望对方下辈子投胎到一个好人家。

  再不济，也千万不要跟着自己这样一个主子了。

  还有二格格，她会用心去弥补自己做的事情，只希望还有被原谅的机会。

  这场风波，最终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只是去给太皇太后请安的嫔妃，少了几个而已。

  但是这也不会妨碍大家哄太皇太后开心。

  “呕——”宜妃正想开口说话，突然干呕了一声，瞬间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给吸引了过去。

  端妃最先反应过来，她惊疑不定地打量着宜妃，猜测道：“宜妃妹妹不会是有了身孕了吧？”

  钮贵妃眼中的不甘一闪而过，这个宜妃，也太好运了吧，自己怎么就怀不上呢。

  “应该，没有吧。”宜妃自己都不太确定，于是否认了，她这段时间一心扑在妹妹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体变化。

  “请太医过来瞧瞧不就好了，来人，快去请太医过来。”

  太皇太后已经笃定，宜妃肯定是有了，她笑得异常开怀。

  这么久了，宫里总算是有件喜事。

  等到太医确定宜妃确实怀了龙嗣之后，太皇太后大手一挥，流水般的珠宝首饰，滋养补品，都送入了翊坤宫。

  好多妃嫔看得眼热不已，恨不得自己以身代之。

  不是没有人故意挑拨。

  僖嫔就是个这样的性子，眼皮子浅又喜欢做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郭络罗贵人，不过我说话不好听，你看看，宜妃这一有了身孕，万岁爷多重视啊，就连太皇太后都看重得很，即使是亲姐妹，这截然不同的待遇，也太让人心里委屈了。”

  僖嫔佯装感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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