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万岁爷的话，贵妃娘娘好像不在承乾宫。”

  梁九功一路小跑，问了守门的太监，结果得到这样一个答案。

  他有些不安，万岁爷可都翻了牌子了，贵妃娘娘怎么不在宫里等着呢，瞧瞧这事儿弄的。

  “去哪儿了？”康熙的语气依旧非常平静，根本听不出来到底生气了没有。

  小太监还在发愣，梁九功一脚踢过去，呵斥道：“没听见万岁爷问话呢吗？！还不快说贵妃娘娘去哪里了？”

  小太监哆哆嗦嗦地跪了下来，磕磕绊绊地说道：“回……回万岁爷的话，奴才不知道。”

  梁九功一下子就懵了。

  这小太监怎么回事？让他看个门，他都不知道主子去了哪里，这要他有何用啊。

  “梁九功，朕给你一盏茶的时间，找个有用的人去问清楚。”

  康熙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在一座宫门口耽误这么长时间。

  说出去简直让人笑话。

  “回万岁爷，贵妃娘娘带着四阿哥去御花园了。”

  梁九功得到这个答案之后，满怀忐忑地过来禀报，这可真是叫人怎么说才好，莫非贵妃娘娘要恃宠而骄了？

  康熙的茶水刚用了一口，听了这个回答之后，他轻笑一声，随即说道：“行了，你贵妃主子一定是被那小家伙给磨得没脾气了，走吧，你跟着朕，其他人就不用去了。”

  梁九功有心想说两句，毕竟是一国之君的安危，虽然自己一定会用性命保护万岁爷，但是，看着皇上不容置疑的神情，梁九功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一主一仆悄无声息地往御花园走去，渐暗的天色让人几乎看不清楚他们的身影。

  “万岁爷，那边……”

  梁九功看见了人影，刚想开口说话，就被康熙抬手给制止了。

  不远处的地方不仅有自己的表妹，还有一个自己都快要遗忘了的人。

  乌雅氏。

  不过，这场景，怎么看怎么像表妹在仗势欺人呢。

  的确，乌嫔跪在地上，手里不知道拿着什么东西，总之从康熙的位置看不清楚，但是她们说的话，却又能听得几句。

  “娘娘，嫔妾别无所求，就是希望四阿哥能穿上一件额娘亲手做的衣服，求贵妃娘娘成全嫔妾的这一番慈母之心吧。”

  乌嫔唱念俱佳，一番话完全把佟若雪说成了不近人情的养母，拦着养子不让他和生母亲近。

  就连一件衣服都不收下。

  幸而此时四阿哥已经睡熟了，青衣抱着在最后的位置，免得被乌嫔的声音给吵醒。

  “乌嫔这话说的好有意思，你连着在御花园里晃悠了好几日，就是为了遇见四阿哥吧，本宫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是当初四阿哥被你下定决心抛弃的那一瞬间，你就已经不配成为他的额娘了。”

  佟若雪的后腰突然被青禾戳了一下，这是她们约定好的暗号，等皇上一过来，青禾就赶忙提醒自己。

  “嫔妾没有……”

  乌嫔摇着头，泪水涟涟的样子，仿佛自己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佟若雪既然知道康熙已经来到这里了，最重要的观众已经出现，那么这场戏就可以接着唱下去了。

  “你不必在我这里哭得梨花带雨的，我不会怜惜于你，乌嫔，我佟若雪从来都不亏欠过你什么，你的嫔位是怎么来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佟若雪蹲了下去，一字一句地说道，还专门挑乌雅氏内心最不堪的地方猛戳。

  乌嫔的脸皮已经锻炼出来了，她听完这话，身体一僵，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既然已经撕破了脸，那她索性也不装了，直接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蹲在地上的佟若雪，充满愤恨地说道：“我有什么错？！谁不想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贵妃你也就是命好，投胎投到了一个好人家，成为皇上的表妹，才得到几分偏爱。”

  说到这里，乌嫔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嫉恨，她停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冷笑几声后，才继续说道：“也对，贵妃娘娘怎么会懂得我这等卑贱之人的心酸，你高高在上一副施舍的模样，焉知他人想要这种施舍吗？”

  佟若雪慢慢起了身，她摇摇头，充满怜悯地说道：“别再自欺欺人了，你不过就是想借着四阿哥往上爬。”

  贵妃一层一层撕开了乌雅氏内心深处的丑陋：“最初放弃他，是因为觉得自己还会有其他的孩子，可惜表哥把你抛到了脑后，你又后悔了，怕自己真的就只有这一个阿哥，于是转过头来又想把四阿哥抓在手心里，贪心不足，最终只会引火烧身。”

  乌嫔没想到自己的这些小算盘都被佟贵妃看得一清二楚，她有些恐慌，任谁被揭露出隐藏在温和善良的假面下的真面目，都会不自觉地产生惶恐不安的情绪。

  不过好在，这里没有其他人。

  乌嫔稍微放心了一点，她讥笑道：“是又怎样？贵妃娘娘，我是四阿哥生母这件事，是永远也改变不了的事实，他不亲近我，没关系，我不在乎。但是一旦他不孝顺我，贵妃姐姐想不想知道，万岁爷心里会怎么想呢？”

  佟若雪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她哑着嗓音，道：“我们之间的事情，何必牵连一个无辜稚子？”

  乌嫔娇滴滴地笑出了声，“贵妃娘娘，您也太天真了吧，在这后宫里，哪个人能清清白白的置身事外呢？更何况四阿哥还是一个阿哥，姐姐就没有想过，百年以后的事情吗？”

  最后这句话，乌雅氏说的极为小声，一阵风吹来就散了。

  幸而伺候的奴才们都离得比较远，除了佟若雪，并没有其他人听见。

  康熙也没有听清楚。

  但是他能感觉出来，表妹的情绪一下子变了。

  佟若雪怒气冲天，她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乌雅氏，语气很是严厉，“你疯了？！这样的话也敢说出口？我没你那么大野心，这辈子能陪着表哥就足够了，刚刚的话我就当作没听见，不准再攀扯四阿哥！”

  佟若雪撂下这话，就带着胤禛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乌雅氏没想到，这个高门贵女，万般娇宠的贵妃，竟然是真的喜欢万岁爷？

  她一直以为那不过是贵妃故意散布出来的，为的就是那一点恩宠。

  真傻啊。

  宫里容得下真情吗？没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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