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园内，寒风卷动着枝头吹落的雪花拂面而过，池余双膝跪在墓碑前，寒风透骨，他双手冻得有些红，身子无助的微微发颤。

电话的另一头，顾清棠急忙的将手头的事情随意搁置在一旁，伸手抓起外套，站起身就往外走去。

见池余不回话，她嗓音偏冷的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池余？你现在在哪里？”

寒冬腊月，万物仿佛都沉睡在冰雪的世界中。

池余感到自己正深陷于这片无法逃脱的冰冷中，那股寒意不断侵蚀着他的身体，握着药片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

“顾总.....”

片刻，他温润的嗓音，沙哑的开口。

听到声音，顾清棠下楼的脚步一顿，冷艳的眉眼间多了几分担忧的神色，“你现在在哪？”

池余低垂着眸子，视线落在手中的药片上，并没有立刻回答。

“池余，我在问你话！”见他不应，顾清棠又问了一遍，“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

话音落下的瞬间，池余缓缓伸手将其中一粒药片含在嘴中，苦涩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他费力吞咽下去，稍微缓了一下，沉声开口：“顾总，对不起......”

“我想，我应该....是给俱乐部添麻烦了。”

电话另一头，顾清棠眉头微蹙，“.......”

“网上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说着，池余拿起一片药，重新吞咽了下去，感受到苦涩的味道堵在喉咙处，他也只是皱了下眉，继续道：“对不起啊....，给俱乐部带来了这样的负面影响。”

“我想，俱乐部应该不会想要我这样的一个职业选手吧......”

“想不想要不是你决定的，你现在只需要告诉我！”顾清棠预感不妙，连忙迈着步子往楼下赶，“池余，你现在立刻马上告诉我，你人现在在哪里！”

说话间，池余只觉得胃部一阵翻涌，心脏连接着肋骨都在猛地抽痛起来，他神色有些痛苦的深呼了一口气，“顾总....，谢谢你的好意。”

他心如死灰的抬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停顿了几秒，又说：“我.....，不打算，回去了。”

“俱乐部的合约.....，就当我违约了吧。”

闻言，顾清棠脚下一顿，眼底闪过一丝焦急的神色，语气难得带着几分担忧，“池余，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违约，是要付违约金的！你......”

池余眼睛发涩，重新低下头，无声的弯起唇角，轻轻笑了下。

随即，他带着鼻音的轻“嗯”了下，说：“我知道的.....，所以，我死后，身体就捐给公司吧。”

随着他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的那一秒，顾清棠怀疑自己听错了，整个人愣在了原地，她神色茫然开口：“你，你说什么？”

“池余，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池余缓出一口气，忍着心口隐隐抽痛的感觉，乖乖“嗯”了声，“我知道。”

“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顾清棠深呼了一口气，劝说道：“一点小事而已，池余，你犯得着做出傻事？！你现在立刻马上告诉我，你现在人在哪里？”

“如果你一心求死，你让你的亲人怎么想？你让战队里的每个人怎么想！”

“池余，你不能那么自私。”

说着，池余微微抬起眸子，目光落在面前的墓碑上，停顿了几秒，他面色苍白的流下一滴泪，声音带着哽咽，缓缓开口：“我没有亲人了.....”

“顾总，......就让我自私一次。我好像从来都没得选.....”

他声音带着哭腔，嗓音沙哑，委屈道：“从出生起，我就没得选，这个世界上，我已经没有值得留恋的。”

顾清棠：“池余.....”

不等电话里的她开口，池余细细回忆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他边回忆边自顾自的开口，像是在跟这个世界做最后的道别。

“顾总....，你大概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加入战队，那是因为......战队里有我在乎的人，从遇见他开始，我便想要自私的永远留在他身边.....”

“我想纯粹，干净的留在他的身边。”

闻言，顾清棠拿着手机的手一紧，思绪短暂的跟着混乱了几秒。

池余声音平淡的一字一句的诉说着，“我知道他来时的路不好走，也知道他背负了世人太多的误解。”

“他好容易鼓起勇气重新站起来......”

“他应该拥有更多更好的未来，我.....我不能，不能成为他路上的绊脚石，我不在乎世人对我的看法，我只是....”说着说着，他眼角的泪再一次夺眶而出，脑海里的每一幕都是关于顾远的回忆，“......我，不！他值得更好的人！”

我只是很难过，这样糟糕的自己不配得到顾远的喜欢。

他的少年，值得更好的人。

话音落下，顾清棠猛地回过神，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她试探着开口：“你说的那个人，是......顾远吗？”

听到顾远的名字，池余心脏猛地钝痛了下，声音苦涩，“对不起.....”

得到这个回应，顾清棠心里的猜测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清棠姐，对不起，......请允许我这样开口喊你一次。”池余深呼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睛，握着手机的手用力攥紧，“我知道你是远哥的亲姐姐。”

“我知道网上的事情，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所以，麻烦你转告给顾远，就说....，我失约了。”

“他值得更好的人，他才二十岁，未来，或许，他会遇见一个比我要好很多很多的人，让他忘了我吧。”

顾清棠：“你......”

下一秒，不等她将话说完，电话便被挂断了。

墓碑前，池余挂断电话后，伸手将手中的药片一把倒进了嘴里，药片的苦涩堵在喉咙处，苦的他忍不住皱起眉。

最后，他再也没有任何力气支撑下去，整个人倒在墓碑前，感受着寒意一点一点占据着自己意识和身体。

这种等待死亡的感觉，池余突然有种解脱的感觉。

恍惚之间，他努力伸出手，打开手机的相册，翻出了那张在与顾远离开网咖前拍的那张双人自拍照。

无法聚焦的视线落在照片上，看着照片上，两个少年并肩迎着朝阳的眉眼。

真好啊.....

好想时间永远定格在那一秒就好了。

不过，他短暂的拥有过光，足够了。

他的一生本来就是不幸的，与顾远的相遇，就如同两条相交的线，短暂的相遇之后，便会各奔东西，再不相逢。

......

另一边，顾氏大厦。

在电话挂断的第一时间，顾清棠深呼了一口气，迅速平复了情绪后，她冷静的思考了下，便急忙迈着步子往技术部门走去。

她一边拨通技术部门的电话，一边往大厦走去，“喂？十分钟，我要知道这个电话号码的最后的地点！”

——

隔日凌晨，微博上关于“Echo私生活混乱”的帖子的热度很快吵到了破了千万，浏览量，传播速度，还有话题讨论也都在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就破了百万。

哪怕是不混迹第五电竞圈的圈外人，路人都多少吃到了不少瓜。

当天上午九点，QGTY俱乐部。

“不是，程队，你还是没有联系到池余吗？”大厅内，卡卡将行李随意的丢弃在一旁，整个人急的如同热锅上蚂蚁，急的直转圈，“那老板那边这么说啊？我这边能联系上池余的方式都试过了！”

“我真的感觉，池余出事了！”

程至启神色疲惫的倚靠在沙发椅背上，拿着手机一遍又一遍的打，可回应他的只有无法接通的提示音。

这两天，他几乎是没有丝毫休息的连夜从老家开车赶了回来。

直到手机的提示音再一次是无人接听，程至启这才沮丧的按灭了手机，整个人疲惫不堪捏了捏眉心，“还是联系不上，公司那边，安愿去联系了，现在还没消息，应该是还没有联系上。”

得到回应，卡卡丧气的垂下了脑袋，一脸懊恼的神色。

片刻，程至启缓了口气，疲惫道：“猫酒跟情序说什么时候回来了吗？”

“猫酒，下午到机场，赶回来可能也得晚上七点多了。”卡卡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垂着脑袋，蔫蔫道：“情序他也是飞机，应该是下午到。”

“对了，程队，昨天忘了问你了，顾远呢？他没给你发消息吗？池余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他什么时候回来？！”卡卡焦急的问。

提起顾远，程至启只觉得头疼的厉害，他犹豫了片刻，说：“他.....，应该是知道了这件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也在回来的飞机上。”

闻言，卡卡抬头看向程至启，犹豫了下，不确定道：“那....，程队，你说顾远回来，要是知道池余联系不到了，他会不会报警啊？！”

“毕竟，他那么在乎池余。”

说着，程至启皱了皱眉，说：“报警？他不发疯就不错了。”

“池余可是顾远喜欢上的第一个人啊......！唉.....”

话音落下，卡卡瞪大了眼睛，眼中写满了不可置信，“啊？.......我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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