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弛风离开后，周锡祥束手站在吧台前，硬朗的五官静静地看了眼李清文。

  李清文在他跟前一向端庄优雅，周锡祥很少看她喝得醉醺醺的模样，上次看她喝醉酒，还是大学毕业那天。

  “小文？”周锡祥轻声唤她。

  酒吧里悠扬着轻盈舒缓的爵士乐，周围人来人往，不少眼睛看着，周锡祥听不见应声，刚毅的身子微微弯曲，捞起人直接抱走。

  李清文似醒未醒地睁了睁眼，在周锡祥温柔又可靠的怀抱里蹭了蹭。

  到了酒吧门口，冷风一吹，她才看清眼前雾蒙蒙的影子：“大哥……”

  周锡祥蹙着浓眉看她一眼：“醒了吗？”

  看她要下来，周锡祥小心地把她搁在地上，然后一手扶着李清文，一手掏出手机，给小张打了个电话。

  李清文撇开他的手，周锡祥作势扶着，李清文又撇开他的手，像小孩一样固执，就是不让他抓着。

  她走了几步，还是跌跌撞撞。

  周锡祥在她快要跌倒的时候，迈出一步，伸出手将人接住，皱眉道：“怎么喝这么多酒？”

  冷风迎面，李清文介意地看着胳膊上的手，抬眸看了眼身旁的男子。

  像是认了出来，她喃喃道：“大哥……你什，什么时候来的啊……”

  周锡祥抬眼看向马路对面的车，小张去调车头还没过来。

  李清文突然蹲下。

  周锡祥垂下忧虑的眼眸，看她似是没什么动静了，粗矿有力的手才放开那只纤细的胳膊，站直身子。

  路面上车流不息，晚七八点的城市灯光璀璨崛起，渲染着黎城的奢靡。

  脚下的人呢呢喃喃地说着什么：“你的鞋子这么亮的。”

  一双如玉的小手伸在周锡祥的高定皮鞋上，在那锃光瓦亮的鞋面上摸了又摸。

  周锡祥后退一步，脚下的人跟黏上去。

  李清文爱不释手地摸摸，赞道：“真漂亮的鞋子……永安好像也有一双，两双还是一双……”

  路边，小张已将车子开过来，周锡祥弯腰，伸手去拉李清文。

  李清文突然倔脾气上来，死赖着蹲在地上，还动手反抗，拼命挥开周锡祥粘人的手。

  她生气地警告他：“不许拽我……”

  周锡祥身长挺拔，对付一个酒鬼却显得束手无策，移了移脚，无措地再次轻唤道：“先回家，等会儿拿永安的鞋子给你玩好不好？”

  像是收到发令枪的信号，蹲着的人立刻弹起。

  “不要，不回去……我不回去……”李清文的脑子里一根弦紧紧地绷着，即便醉了也记起来她好像不是很想回家。

  怕她撞到来往的客人，周锡祥定了几秒，然后两步上前，将李清文拦腰一抱，直接往路边的车子走去。

  李清文扭扭身子，嘴上喊着：“我不要回去，不要回去……”

  周锡祥沉着声轻轻警告：“听话，再乱动，我叫永安过来了。”

  好像对那个名字特别敏感，李清文马上一动不动，黑溜溜的眼睛盯着周锡祥。

  不一会儿，那双眼睛就泪汪汪一片，她控诉道：“你跟他是一伙的。”

  周锡祥神色复杂，哄了一句：“我跟他不是一伙的，跟你才是一伙的，等会儿我就帮你揍他好不好？”

  李清文泪眼婆娑地龇牙咧嘴：“真的吗，那可以打死他吗？不能打太重，警察会抓你坐牢的……”

  周锡祥将她放到后座，然后从另一侧上了车。

  李清文坐在车上，继续神经质地嘿笑着，闭着眼絮絮叨叨地说：“他最骄傲的就是腹肌，一定要打两拳……我也不太想看他的脸，也给两拳吧……很麻烦的话我们也可以干脆一点，直接掐死他……”

  周锡祥看着发酒疯的李清文，愣怔了片刻，抬眸吩咐小张：“去霁月府。”

  后车车窗打开，风呼呼作响。

  周锡祥眉头深深地拧着，手肘抵着窗沿扶着额头，时不时侧眸看一眼身旁妮妮喃喃的人。

  霁月府门口。

  周锡祥下车，拉开后座车门，将李清文请下来。

  李清文走了两步还有些晃：“大哥……”

  周锡祥跟她走到门口：“还记得密码吗？”

  李清文清楚地点了点头，扒着门开始输密码，然而几遍下来都输入不正确。

  她回头冲周锡祥傻傻地笑了笑，又擦了一把眼睛，撑大眸子。

  最后终于输入正确。

  周锡祥没有进门的意思，看她安全到家，转身提步离开。

  李清文狐疑地回眸，焦虑地喊道：“大哥？”

  周锡祥不明所以地看她一眼。

  李清文难过道：“你不揍他了吗？”

  周锡祥：“……”

  还没清醒。

  周锡祥沉着眉笑了笑：“下次等永安在家，大哥再帮你揍他好吗？”

  “你不要骗我，我不是小孩。”李清文听得出来他在安慰人，身子顺着墙根缓缓滑下：“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周锡祥一身挺括地站在那儿，夜光之下清雅的身影显得有几分落寞，眸子幽沉地盯凝着眼前和小孩没什么俩样的人。

  有些陈年往事他本不愿再提，或许是这些天被永安时不时地提醒，周锡祥踌躇片刻，说道：“你跟永安结婚，只是因为你爸爸吗？”

  李清文双眼迷离，有些茫然，被这个问题问得人都有几分清醒。

  看清楚面前是周锡祥，她坦白讲道：“也因为你啊。”

  周锡祥沉定的眸子闪了闪，娴静的脸上表情有几分松动。

  霁月府周围的梧桐树被风刮着花枝乱颤，如同周锡祥此刻的心飘摇不定。

  他的视线在霁月府的周围转了一圈，然后重新落定在门口的人身上，打破砂锅问到底：“因为我什么？”

  此时此刻的李清文，已经完全没有了清醒时面对周锡祥的尴尬，也没有那种世俗伦理的压抑，她毫不介意地说出当时的心情：“就是想知道，你会不会阻止啊……”

  她的脸上挂一丝苦涩的笑。

  刚从国外留学回来的周锡祥，每天都穿行在华宇大厦，即便偶尔看到老同学李清文，也没有停下步伐打招呼。

  差距，让李清文变成缩头乌龟，她不会将对他的爱意宣之于口，也已经习惯了埋藏于心，加上繁忙的工作，让她没有时间再考虑个人感情。

  可是茶水间里，休息室里，华宇大厦的走廊上，总会有声音在谈论总裁的八卦。

  一次下雨天，周锡祥的车子开到她跟前，说送她回家，两个人才在阔别三年之久重新交流上，他依旧风度翩翩，关心她的工作和生活，那种感觉让她又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

  原来有些感情并不会因为时间而消散，他也没有因为自己是大总裁就高高在上，甚至说以后常联系，让她不要在公司看到他转身就走掉。

  李清文当时囧得一张脸能滴出血。

  但说是常联系，周锡祥依旧繁忙，只有偶尔在公司的走廊、电梯、食堂匆匆看到一眼，说两句话，仅此而已。

  然后，她就嫁给了周永安。

  周锡祥得知李清文要跟弟弟结婚的消息时，产生过一种后知后觉的茫然，只是很快地，这种茫然就化作了理解和接受。

  弟弟的确比他更知道如何讨女孩子的欢心。

  就这样，周锡祥没有阻止，他选择了尊重，尊重弟弟，也尊重李清文的选择。

  看着她成为了自己的弟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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