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的裁员大会，李清文姗姗来迟。

  作为本次裁员计划案的推进人，她居然迟到了十分钟。

  好在，周锡祥假期里已经看过她的方案，看她没到场，已就裁员计划展开论述，正在让各部门主管畅所欲言。

  虽然本次的裁员针对的是柜面组，但考虑到柜面组一直存在的轮岗机制，其他组要是一个都不动未免说不过去，于是每个部门都给了几个名额。

  老徐借题发挥：“我部门来的那个实习生，我不要，如果其他组不收，那就别怪我把人砍了。”

  一提起实习生，各部门的声音多了起来，开始指责：“也不知道是现在的大学生不行还是我们人事部眼神不好，怎么傻子也招进来？”

  这些高层，脾气一上来哪个还管私下交钱。

  大家交头接耳：“我们组那个，叫他加个班，第二天来公司阴森森地瞪我一天。”

  “哟，你这还是好的，我们组那个实习生，就那个大毛，让他泡杯咖啡都觉得我在滥用职权。”

  “实习不就是搞搞内勤、外联跑跑腿吗，现在的年轻人个个心浮气躁，总觉得是在给我们打下手，不服的很，却不知道我们也是这么过来的。”

  李清文也不是不知道这些事儿，每年的现象都差不多，会有被评价为优秀的实习生，也会有被评价为朽木的实习生。

  风控部的老吴一直眯眼笑，似乎对组内的实习生大东颇为满意。

  眼看着大家讨论的方向在变化，李清文出声将大家拉回来：“实习生的考核节点还没到时候，先就此次裁员计划，大家要是没问题，把名单报上来，我们人力部本周会开始动作。”

  会议结束。

  华宇大厦有了明显的骚动，各部门均已接收到裁员信号，职员之间暗流涌动，正在疯狂讨论。

  信息安全部的一间机房里，负责监视员工数据情况的王工，正在看内部聊天工具上大家的吐槽信息，一目十行地浏览着。

  曾军根：“公司今年业绩还可以啊，为什么裁员？太为所欲为了吧。”

  赵苗：“今年实习生招的就不多，大家没发现吗？那批机器来了，肯定要走人的我就知道！都是因为副总！”

  ……

  赵强：“赶紧把我裁了吧！收他娘个N+1也行，我要休息了。”

  李西线：“柜面组被裁的才是幸运儿吧。”

  余名：“我们实习生是不是惨了，还没转正呢。”

  ……

  郭丽丽：“老大，名单上应该没有我吧？”

  靳溪：“搞笑呢，我讨厌调休。”

  李文：“中午吃什么？”

  王志超：“HR是不是最稳定的？我得打入HR内部。”

  江磊：“文总监，翠山那边的房子我已经交了首付，文总监要是决定购入的话，到时候装修我可以帮忙一起盯着。”

  ……

  一条条消息积极活跃地滚动在屏幕上。

  看到江部长发来的消息，李清文陷入纠结，良久才敲下一行字：【行，我考虑一下】

  江部长：【文总监你衬衣领口的扣子似乎松了，刚才想提醒你的】

  李清文看到消息脸色一红，拿起桌上的镜子一照，领口的扣子果然开了，得亏今天戴的是裸色胸罩。

  一定是刚才在车上……着急往公司赶，都没有注意到。

  李清文发出消息：【谢谢】

  姚倩汇报工作的时候老实了一点。

  本来要倚仗的副总突然停了职，她现在只有乖乖做事，听李清文的吩咐。

  信贷部的情况，李清文早有关注，有一个员工到了退休年纪不肯退，本来华宇也欢迎，但是最近半年内部反馈和外部投诉增多，都在说该员工的工作态度和效率问题。

  “老员工，注意说话方式。”李清文将老费的资料交给姚倩。

  姚倩没想到自己会摊上这么个事儿，本能地觉得李清文在针对自己，可眼下情形对她诸多不利，她只能忍着。

  晚上下班的时候，大东发信息问李清文公司裁员的事儿。

  李清文简单回复了他，告诉他只需要认真做事，其他的不用多管。

  因为她也只是个打工的，并不能决定他们的去留。

  一身疲惫地回到家里，刚一进门，小悟空就摇着尾巴跑来门口迎接她，睁着明亮清澈的大眼睛，让人心里充满暖意。

  李清文弯身，将鞋放在鞋架上，顺手将小家伙一捞，放到手上。

  樊嫂从厨房走出来，看到这一幕笑眯眯地说道：“今天已经喂了五次，大概是熟悉了环境，叫唤也没有前几天凶了。”

  李清文带着它坐到沙发上逗弄一会儿。

  晚饭是三菜一汤。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看饭菜数量就知道那个人回不回来，她没有问，拿起筷子安静地吃着。

  樊嫂看她把小家伙放在餐桌上，忙走过来抱在手上，说：“它身上有细菌，毛发什么的掉进餐盘里不干净。”

  李清文没有说什么，沉默地点头。

  吃完饭，她吩咐樊嫂将楼下小悟空活动的区域用消毒水喷一遍，然后带着小家伙进了二路主卧的浴室，给它洗澡。

  虽然没有给小狗洗澡的经验，可是她照顾过醉酒的周永安。

  比起一头笨重的猪，一只灵活的小狗处理起来还不简单嘛。

  洗完澡，吹干毛发，李清文凑近脸跟它贴贴，小悟空羞涩地伸出舌头，可惜主人有洁癖，没有让舔到。

  李清文顺着小悟空的短毛，看这小东西越发可爱。

  晚上，周永安没有回来，她一个人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月色发呆。

  第二天她打他的电话，问他什么时候有空去民政局。

  周永安语气还算平和，应道：“下周吧。”

  李清文不禁怀疑：“你是在拖延时间吗？”

  那边呵笑，仓促地说道：“我在江城，这段时间业务很关键，走不开，等我回来再说。”

  离婚冷静期过后一个月，若还是没办理，申请将自动作废。

  因为十一假期的关系，现在时间只剩下二十多天，尽管绰绰有余，她还是不放心。

  李清文捏着手机，语气森冷地强调：“周永安，希望你说到做到，不要到时候又玩消失。”

  周永安似无意跟她耗着，完全没有半点儿犹豫：“放心，谁消失谁是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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