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又回归了平静。

  姜九昭脱力一般坐到了床边，朝闵庭招了招手。

  “过来。”

  闵庭走过去，坐到他旁边。

  姜九昭歪头，整个人斜倚在了他身上。

  他累极了。

  一整天的奔波和精神高度紧绷所带来的副作用瞬间反扑。

  闵庭垂头，轻轻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姜九昭双眸合住。

  “伤口还疼吗？”

  他意识逐渐模糊，口齿不清地问。

  闵庭将手臂伸到他面前。

  姜九昭努力睁开眼睛，只瞥了一眼就猛地坐起来。

  “怎么回事？我下午看还没这么严重啊？！”

  闵庭的手臂上赫然出现了一道极长的刀伤，原先看着伤口不深，可现在……皮肉甚至都翻了出来。

  闵庭勉强笑道：“当时陈笙伤的重，你当然没空仔细看了。”

  “……”

  内疚感让他垂下双眼。

  姜九昭起身去拿了药箱，小心翼翼地给他处理伤口，心里止不住地气恼。

  “就算我没空看你的伤，你也不能让它就这么一直晾着，不知道找个医师去包扎一下吗？”

  闵庭看他焦急心疼的模样，心里的不快才散去了两分。

  “我自己处理过了。”

  “处理个屁！”

  姜九昭捏着他的手臂：“你自己看看，这是处理过后的模样吗……你该不会是上错药了吧？”

  闵庭眨了眨眼，颇为无辜：“没有吧，我用的是陈笙用剩下来的，应该不能出错。”

  “……”

  姜九昭叹了口气，一把将人抱进了怀里。

  “我的错。”

  “当时应该直接给你包扎的，我的错。”

  闵庭拍了拍他的背脊，以示安慰。

  “没事的，侯爷，我知道，你已经很尽力的赶回来了。”

  “……”

  “我们都还好好活着，这就是最好的结局，对不对？”

  “……”

  耳畔传来均匀的呼吸声，闵庭歪头，看到姜九昭酣睡的模样。

  他唇角微勾，把人轻轻放到了床上。

  俯身，带着报复性地吻落在了他的脖颈……

  第二天，姜九昭被噩梦惊醒。

  梦里，他没有赶上那致命的一击，冰冷的刀锋刺进了闵庭的胸膛。

  “不！”

  他猛地睁开双眼，忽地发觉自己一身冷汗。

  闵庭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侯爷，你醒了？”

  姜九昭转身，看到旁边侧躺着的人，心口突然涌上来一股劫后余生的幸福。

  “你还在……你还在……”

  闵庭抓住他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心口。

  “我在。”

  掌心下传来沉稳有力的心跳，姜九昭才缓缓舒了一口气。

  “做噩梦了吗？”

  姜九昭摇了摇头：“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将军！”

  营帐外面传来叫喊，姜九昭立马起身，将衣服拢好。

  周澄走了进来，朝姜九昭行了一礼。

  “将军！趁那帮蛮夷还未缓过神，我们不如直接主动出……”

  他嘴巴缓缓张大。

  “你……”

  他嘴角微抽，抬手指向姜九昭的脖颈。

  姜九昭愣了下，抓起了旁边的铜镜。

  “……”

  肩膀、喉结……甚至是脸上，都被人留下了痕迹。

  尤其是肩颈连接的地方，没有一块皮肤是好的，看上去甚至有些骇人。

  姜九昭耳根一热，脸颊上顶着两个对称的红印，狠狠瞪了一眼闵庭。

  “咳……那个，将军，昨天晚上还挺……”

  随后被一个枕头止住了声音。

  姜九昭强装镇定：“继续说。”

  周澄点了点头：“咳，我是说，这个时候最适合乘胜追击，如今时间尚早，我们迅速谋划，待到破晓，就立刻行动！”

  姜九昭点了点头：“就这么办。”

  他起身，将外袍披到身上，周澄没忍住道：“可是，将军你这……”

  顶着这么明显的俩印记实在是丢人。

  姜九昭叹了口气：“别废话，走。”

  闵庭唇角微勾。

  于是，姜九昭坐在主位，顶着媒婆脸，对台阶下面站着的十几个将领谈论对策。

  姜九昭乘胜追击，原本丢掉的两座城池不到半月便打了回来。

  按惯例写了捷报递到了京城，李临煜竟然还写了回信。

  姜九昭披着外袍，坐在床边喝茶。

  信纸上不过是一些褒奖的话，还有就是皇后生了一个儿子，李临煜想让他当干爹。

  最意外的是，他竟然还问了问闵庭的消息，问他是否安好。

  挺奇怪的。

  不过姜九昭没多想，准备有捷报的时候，再给李临煜回信。

  冬去春来，已经到了初春的季节。

  姜九昭已经住到了蓟州内城的庭院中，某天下午，他忽然看到了闵庭拿着铲子在捣鼓什么。

  “闵庭？”

  被叫到的人抬头，脸蛋上还蹭了几抹灰尘，笑起来明眸皓齿。

  “侯爷，你猜猜我在干什么？”

  姜九昭摇了摇头。

  “不知道。”

  “过来看。”

  闵庭摊开掌心，里面躺着一把种子。

  “这是？”

  “葡萄籽。”

  姜九昭微愣：“你是要在这里做一个葡萄藤？”

  “是。”

  “你哪儿来的种子？”

  闵庭歪头想了一会儿：“前几天给东巷的年大娘改了女儿的婚服，她送的。”

  姜九昭失笑：“你怎么改行做裁缝了？”

  不过略有雏形的架子让人满怀期待。

  再过两年，如果骨羽族能被完全消灭，他们也就能吃上第一波葡萄了。

  姜九昭心里莫名洋溢着暖意。

  “把铲子给我，我跟你一起。”

  闵庭摇了摇头。

  “这是我为你种的，将军。”

  姜九昭心头一跳。

  “我想让你吃到我亲手种的葡萄。”

  “只为你种的。”

  闵庭轻笑了一声，俯身索吻。

  姜九昭仰头。

  阳光正好，爱意缓缓升腾。

  ……

  次年，骨羽族接连败退，被赶到了仅剩的彬州。

  姜九昭咬住点心，扭头将另一半喂给了闵庭。

  “我受不了了……”

  戴虎先站了起来，抖了抖浑身的鸡皮疙瘩。

  “将军，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你还把我们当人看吗？！你还记得自己曾经纯情的模样吗？！”

  姜九昭摇了摇头：“看不惯啊？看不惯憋着。”

  “操！”

  周澄也忍不住了：“本来见不着老婆就烦！”

  俩人怒气冲冲地走了。

  闵庭努了努嘴：“他们怎么了？”

  “不知道。”

  闵庭看了看桌上的桂花糕：“还想吃那个。”

  姜九昭点头，捻起一块咬住了一半……

  里面俩人吃得很饱，外面俩人吃得也很饱。

  姜梦笑嘻嘻地看周澄和戴虎吃瘪：“又被腻歪地受不了了？”

  二人并不是很想说话。

  姜梦摇了摇手指：“不懂风情，要不是哥哥不让，我都想天天睡在他们床底。”

  “啊？！”

  姜梦亮着星星眼：“嘿嘿，想想就开心。”

  “……”

  戴虎心里不爽到头了，恶趣味地喊了一句：“将军，别忘了今天还要去训练！”

  “没忘。”

  姜九昭正准备起身，衣袖就被人拉住。

  闵庭有些委屈：“我不舍得你走。”

  “……别闹，两个时辰我就回来了。”

  “……”

  闵庭环住他：“一秒都不想分开。”

  姜九昭忍不住牵起嘴角：“那走吧，跟我一起去。”

  看到两人手牵手一起出来的戴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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