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明到天暗，又到天明，时间不知走了几个来回，直到前来洒扫的小弟子看到颓废的师姐，惊出了声，

  “是，是浅月师姐？！”

  洒扫的外门小弟子终于见到宗门传说中突破到炼虚镜的师姐，不由崇拜地小星星都要冒出来了，

  “师姐，这是在看修炼的书吗？”

  果然就算是天才也比他们这些普通的弟子勤苦数百倍，不知道今天是第几天，不眠不休地研究着书中秘诀要法，可是没有一样适合如今的燕师弟，难道真的要放弃？

  如果师尊在就好了，她或许会有办法，从来没有一刻，少女如现在一般觉得自己无用。

  “地灵根？”

  小弟子眼风不小心扫到，呢喃出声，这不是燕时师兄的灵根吗？

  “嗯燕师弟还在昏迷……”

  浅月垂着头，眸光暗淡，大拇指一点点摸过几个字，绝望快要从口中满溢出来，却不料，小弟子停住了扫把，一脸不解道，

  “不会呀，今天我还看到燕师兄了呢！”

  看到他？他醒了？话落，刚刚还坐在地上的人儿霎时不见，眨眼刮起的旋风让小弟子差点跌做在地，

  “不愧是师姐，好强！”

  燕时醒了，一路奔来，少女脑中只有梦境中少年最后消失的画面，广寒峰没有，剑鸣峰没有，丹宗峰也没有，浅月走过空落无人的鼎峰，回到了自己的房门前。

  燕时是故意不想见她吗？为何所有人都知晓，而自己却是最后一个知道。

  少女望向头顶刺目的阳光，牵起一抹苦笑，也对，自己将小师弟害到如此地步，不想见她也是正常。

  单薄的身子站起，连日来在书阁高强度的翻看证法，让少女虚弱到了极致，以至于抬眸间竟产生了幻觉。

  那个在梦境中肆意张扬的小少年正清凌凌站在树下，看向她的眸中，是一如既往地卑微和克制，

  “燕时……”

  少女轻声开口，神情透着怀念。

  “我在，师姐。”

  最后一声师姐夹杂着叹息，又像揉和着道不尽的心疼。

  浅月蓦然一怔，不是错觉，树底下的少年郎正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好像又回到了当初追在她身后的日子，那段什么都未来得及发生的岁月。

  可少年苍白的面容，衣袖下不受控制的抖动的双手，又在无时无刻的提醒着浅月，当初的小师弟再也回不来了。

  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

  少女眸中如春水化寒，绽开了笑意，

  “还叫我师姐呢？”

  “我记得和师弟拜了天地，难道……”

  浅月敛起笑容，牵起对方的手，认真道，

  “师弟想翻脸不认账？”

  果然，一看到浅月不甚开心的模样，少年第一个就妥协了。

  “不不不……怎么会。”

  小师弟暴红了脸，还是梦境中那个一靠近就羞涩的人，难道这是燕家祖传的妻管严？浅月若有所思，随即郑重道，

  “师弟，我从未开玩笑，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

  “无论梦境还是现实。”

  此刻，眼前的师姐和梦境中手握砍刀的女孩重叠了起来，燕时弯了眸，那股刚刚面对师姐无所适从的窘迫感，瞬间消散了开来，

  “对不起。”

  “对不起。”

  两人异口同声，一瞬间，双双都愣住了。那一刻，两人都从对方眸中看到那股心疼的歉疚，

  “师姐，不用道歉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

  不知不觉就把心底的话咕噜冒了出来，还好少年后知后觉止住了声，待抬眼，便看到师姐偏过头，如玉白皙的脸颊悄悄泛了红。

  一时间两人都没再出声。

  “嗯，等师尊闭关出来，我会亲自和师尊说的。”

  一丝流转的暧昧不知不觉间缠绕在两人的心头，似乎难耐这逐渐升温的气氛，少女偏着头开口，打破了这份宁静。

  “嗯，一切听师姐的。”

  少年悄悄侧目，贪恋地看着一直以来放在心上的姑娘，从前近在咫尺的距离如今成了一道跨不过去的天堑。

  师姐，祝贺你达成所愿，感受到那股强者不经意流出的气息，苍白的少年露出了自醒来后第一抹真心的笑意，他的师姐，如今就像夜空中高悬的皓月，清辉万里，合该有一个更优秀强大的道侣相配。

  而自己这个废人怎么能妄想，从前不能，此后更不能。

  “师姐，你能去摘一个如意果吗？”

  少女一怔，为何提起这个，却陡然想起一段传说，传言，心意相通之人才能在南海之滨摘到此果，否则便是有缘无分。

  阳光下，少年毫无血色的脸几近透明，仿佛一碰便要碎了，

  “好。”

  浅月牵着对方，却被少年反握，

  “师姐，说话算话哦。”

  “嗯。”

  虽不知此刻心间弥漫的酸甜涩意算不算心动，她偏要试上一试，虽道途险阻，尘缘漫漫，从今往后，却只认定一人。

  凌天宗山脚处，四位长老以及众多弟子聚在了一起，满目担忧地看向身形单薄的少年，

  “燕师弟，真的要走吗？”

  最后一刻，顾彻还想劝说，少年摇头笑了笑，唇色苍白，神情却带着坚定，

  “师兄，我考虑好了，便是回去打理家业，也要为凌天宗出一份力。”

  不远处，燕老爷和燕夫人相互搀扶着，看着自己的儿子与众人一一拜别，还是没忍住红了双眸，

  “小子，赶紧回来，你爹我早就想颐养天年了！”

  燕时回眸，没有忽视爹娘眸中的担忧，故作扬眉，还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家人永远是他坚定的后盾。

  “一路保重啊，小子。”

  大长老拍拍对方的肩膀，燕时自醒来有一周了，他一度担心对方过不去，却不想不愧是宗主弟子，便是突遭大难也能迅速振作，不堕心形，这便是他们凌天宗弟子该有的样子。

  “这是老夫新炼制的丹药，虽不能疗好你的灵根，却也有复原蕴养的功效……”

  燕时竭力镇定，却还是抖着手，现出了他此刻并不平静的心绪。

  “谢谢。”

  少年声音哽咽，站在后头的三长老无声叹息，临别将自己最爱的霜剑赠予了对方，

  “我不能…”

  不等拒绝，三长老说一不二，止住了少年刚要开口的话，

  “我总信你有再来的一天，凌天宗永远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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