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林琏还想再问的更深一点。

崔清芷面露急色：“兄长，我这午后还有旁的事，恐怕不能招待你和嫂嫂太久，不过我今天看皇伯父的意思，好像过个三五日便会召你重新上朝了，兄长不如趁这几日好好休养休养，天牢还是挺熬人的。”。

听到了崔清芷赶人的话后，林琏和罗茹自然不好多留，只简单的道别之后就离开了。回府的路上，林琏还是按捺不住打听起了关于郡主府近日来的动作，罗茹自然知晓自己不能说自己什么都不知晓，只捡了些大家有目共睹的讲给林琏听，比如陶然居的生意、受追捧的南炂以及崔家众人的马场之行……

林琏眼睛转了转，而后同罗茹道：“明日你递牌子进宫，去问问瑶儿想不想来府上小住，她若是足够懂事聪慧，自然知晓该怎么做。”。

罗茹自是应承下来，心想着他大抵是将主意打到了林瑶的婚事之上，只是不知晓被他看中的是哪家的儿郎。

……

自林瑶被苏婕妤强迫着带入清秋宫，少女已经很久没能好好吃上一顿可口的饭菜了，唯一的一次便是在崔清芷办的诗会之上，可那日回到宫中后自是又被苏婕妤叫到了跟前去站规矩。如今面对清秋宫中的一应事务，里面配备的宫女内侍完全不够用，养尊处优多年苏婕妤自然不愿去做那些粗使活计，事情自然而然落在了林瑶身上，是以在罗茹入宫递了消息之后，林瑶自是毫不犹豫的应承下来。

林瑶一向清楚自己的身份定位，有一个渴望权势的兄长和一个贪慕荣华的母亲，她的最终归宿定然是牺牲在拉拢朝臣的路上，而如今，她母亲已然失势却不忘日日磋磨自己，出宫入住皇兄府上，虽然未必会有多好的生活等着自己，但是至少不会比眼下更差了。

苏婕妤虽然被禁足于清秋宫中，可罗茹与林瑶的会面自然不会瞒过苏婕妤，得知女儿的选择，容颜清减华服不再的女子怒气横生，将梳妆台上的一应物件全部扫到地上。主殿内瓷器碎裂的声响并不会影响林瑶收拾包袱的速度，女娘将尚且合身的几身衣裙以及自己的一应首饰悉数整理好，似是不打算再回来了一般。

待东西收拾妥当，林瑶在主殿门前重重一跪：“母亲，女儿去兄长府上小住，归期不定，还望母亲珍重自身，勿要伤怀。”。

三叩首后，林瑶跟在罗茹身后离开了清秋宫。杨柳依依，宫苑深深。清秋宫一直是宫禁中最为偏僻的一隅，从清秋宫走到整座宫殿的大门前要穿过百花争艳的御花园、属于四妃的宫殿……一路上不知晓会遇见多少人，可若说让她最觉难堪的，便是在漪澜宫门前遇到了一身红色劲装的崔清芷和一身月白素色襦裙的五公主林珞。

不同于其他几位公主，林珞是德妃唯一成活的孩子。当年后宫混乱，不知夭折了多少皇子公主，也不知掩埋了多少红颜碧玉，为世人所知晓的便是二公主林环为赵嫔所收养，德妃开始吃斋念佛。

“能否请我进去坐坐？”一向存在感极低的林珞头也不敢抬，只轻声询问着。

崔清芷心中觉着好笑，自己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能在宫斗结束之后坐稳四妃之位的文家女，又是如何养出这样一个胆小怯懦的孩子的，怎么就畏惧她至此：“只要你别开口同我讲佛法，我自是不会将你打出去的。”。

目睹了这过程的林瑶想不明白，在这些兄弟姐妹面前一向自称“本宫”的崔清芷，缘何就改成了“我”，可不等林瑶上前，崔清芷已经带着林珞进了漪澜宫。走在前面的罗茹自是从崔清芷出现便留意着林瑶的反应，见到这番景象自然是冷着声音提醒：“眼下四公主并没有选择的权利，只乖巧些，听郡王的安排就是。”。

纵使心中有万分不甘，此时的林瑶也不敢反驳半句，只能忍气吞声的应是，然后跟在罗茹身后朝着宫外缓慢步行。平江府案，从罗家方面讲，祸不及出嫁女；从林琏的角度讲，罗茹也勉强算是半个“受害者”，是以这个在苏婕妤眼中立不起来的女人，完美的避开了一切风险，又凭借着自己的“不离不弃”与“温柔体贴”重新获得林琏的重视，掌握了慎肃郡王府的生杀大权。

那一边的漪澜宫中，奉茶宫女难得见到自家主子，自然殷勤，可看到主子身后跟着的五公主林珞却犯了难，毕竟宫殿之中常备的茶点都是得了太后与晋帝吩咐，备的崔清芷爱吃的，可五公主一直跟在德妃身边，茹素之人一饮一啄忌讳颇多。

不待崔清芷有什么吩咐，林珞便注意到了一旁身着碧色衣裙女子的神色，转念便想到了自己的情况：“依着你们主子的喜好来就是，我同母妃并不一样。”。

若是在德妃的昭纯宫中，林珞自然不能说这话。这琉璃瓦覆盖下的大小宫殿，有母凭子贵者，自然也有子凭母贵者，林珞显然是后者。因着母妃是德妃，所以她才得以锦衣玉食；因着她是德妃唯一成活的孩子，所以宫中无人敢在她身上动手脚。小时候她不懂，贪慕那些荤腥，德妃也不曾打骂，只是命人取出她两个兄弟的灵位，让她跪在团蒲上回忆那脑海中两人已经模糊了的容颜，后来她便知晓，荤腥不是碰不得，只是不能出现在昭纯宫，因为她是被迫踩着她两个兄弟的尸骨长大的。

在主殿中寻了位置坐定后，崔清芷率先开口：“我一向不喜欢拐弯抹角，五公主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林珞自然听到过关于崔清芷的种种传闻，只是没想过少女竟这般直接，可毕竟是养在深宫、少见外男的女娘，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开口才好，所幸崔清芷询问之后也并不催她，而是独自端着盖碗品尝漪澜宫奉茶宫女的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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