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很着急的是，王总并没有内急上卫生间之类的，我只能等他饭后再做打算，至少不能在他喝酒尽兴的时候失了礼貌，那样项目洽谈失败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而酒局上那两位同样被我盯紧的老总也被黄正经以“小辈请求指教”的原因给灌醉了。我很庆幸那位王总很少喝酒，保持一个可以洽谈的状态。

  “喂，陈铭，你怎么一直盯着我爸那张桌子看呀？你……”周梓欣冷不丁问我。

  “没有没有，我昨晚睡觉枕得不好，所以脖子有点酸，得歪过去才会舒服一点。”我撒谎道。

  “啊，这样啊，那你感觉挺严重的样子，得及时到医院看一下才行。”周梓欣小声说。

  “没事没事，谢谢你的关心。你想吃什么就吃吧，别管我了。”我摆了摆手，又夹了块牛肉，说：“真好吃，梓欣你也试试吧？”

  “好嘞！”周梓欣有点小兴奋地说。

  我内心摇了摇头，估计她平时瘦身把苹果当正餐，偶尔一两次饿傻了吧，饿傻了就特别想吃。这人之常情的事情我是可以理解的。

  ……

  饭局结束了，对于后面的安排则是到主人在高档酒店包下来的场地，去参加舞会。

  我觉得我不能再等了，带上了那黑色公文包，在王总在玄关换鞋的时候，靠了进去，“王总，您好，我有业务上的事情与你商谈，给个方便可以吗？”

  王总愣了一下。

  我迅速毕恭毕敬点了点头说：“王总，是我唐突了，但如果方便的话，请容许我与王总一路上商谈，叨扰不了王总几分钟的。”

  王总果真是老前辈了，迅速反应过来，点了点头，“那……行吧。司机在外面等了。”随后他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大概只有十五分钟的路程。”

  我内心欲哭无泪，这是一个挑战，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我眼神坚定地点了点头，“请，王总。”于是我屁颠屁颠地跟在了王总身后，他的司机想要把我挡下来，但还是王总摆了摆手叫我上车。

  我给林总投过去一个眼神，林总示意点了点头回应。至少第一步我算是踏出去了。四千万的项目，此时就像是重担，压在了我身上。

  我做了一个深呼吸，上了车迅速打开了黑色公文包，拿出了一沓文件，从中挑选整理出来的最重要的文件。

  “你讲吧。”王总平淡地说。

  我说：“我代表深海智能机器公司，跟王总谈这次智能工厂项目，这是我们给的报价，四千两百万，这是对应的文件，你看一下。”随后我马上抽出来了对应最重要的一张报价单递过去。

  我继续说：“在深圳，我们公司已经有上二十年的工厂流水线布局经验了，做过上千万规模的项目超过了十个。”

  “不用跟我说这些，我想知道你们怎么知道东门子在深圳这边打算做这方面的工作的。”王总有点不耐烦地说。

  我必须镇定自己，一字一句清晰地说：“王总，如果我们公司连这点事情都不知道的话，那就谈不上真心实意了。另外我们还知道贵公司是想做汽车流水线，我想证明一下我们公司是真正想和贵公司谈合作的。”

  王总似乎有了点兴趣，“那我们怎么不去上海布局？跑到深圳？要知道上海工业体系更加完备。”

  我知道该继续考验我了，“第一，上海有特斯拉等等一些老牌的企业，产业容量和布局很难调整的，另外还不能去那边搞人力方面的竞争，人力还是深圳这边有优势。第二，深圳在这方面有更加诱人的政策动向，比如这边有深汕合作区、坪山区、还有光明区，都是有经验可以照着布局的，省时间省精力，工业潜力完全不输给上海，灵活好掉头！”

  王总挑了挑眉，“第一点，我们干嘛不跟人家特斯拉合作，合作共赢不也更好？第二点，你说有政策动向就有政策动向啊？”

  我心想直接坏罐子破摔吧，“王总，我们公司已经在深圳深耕了十几年了，政策方面我们有人。绿色环保退税、新能源汽车产业的补贴、人力资源补贴、特殊工业合作区的优惠政策……没人比我们更懂了，我们在政府有人！”

  幸好平时听了儿子兄弟在政策方面的见解，以前还以为他在吹牛逼，这次居然用上了，如果此时此刻他在我身旁就好了，拿下王总绝对是板上钉钉的事。

  我想先拿下再说，以后就算是东门子要半路掉头也难了，而我就算是在深圳市人民政府跪三天三夜，也要争取最大的优惠政策。拉弓没有回头路了呀。

  我只是一个小人物，只能赌！

  此时我必须果断拍板，就算是爬也得给我爬过去，只能希望深圳能在这方面发大力了。我一个人是不可能挑战整个深圳的政策导向的，只能半实半虚地先将东门子拉过来再说。

  另外大局上讲，也算是给深圳提供了就业岗位和产生了工业产值。

  “有人？你认为我们没有？上海那边我们也有人呀。”王总皱着眉头继续发难于我。

  “我们公司已经在深圳耕耘十几年了，另外汽车产业链布局的采购，我这里就有对应的供应商资源，我们的报价已经很低了，还可以迅速搭线赶上汽车板块的末班车，这就是在深圳的优势——快速。”我继续亮出我的底牌，心想上次在南京跟人吃饭建立了一些业务上的联系，这几天也再跟公司的行政总监谈话，跟另外的一些人都搭上了线。

  我从我口袋里掏出两个手机，拿起一个手机说：“供应商资源我们有。”

  随后我毕恭毕敬地把全部资料递给了王总。他半信半疑地接了过去，自己看了起来。

  我想交锋暂时性结束，但我还是时刻准备着他的发话，等着他的发问。

  但他并没有发问，完完整整看了五分钟，舒松了一下眉毛。这一切都被我观察在眼里，我觉得有戏。

  “你叫什么？”王总突然说。

  我坚定地说：“陈铭，刻骨铭心的铭，王总，你可以叫我小陈。”

  “嗯。不过你们公司也都是做一些老的工业链布局，这样不是容易被淘汰吗？”王总开始发问了，交锋继续。

  我觉得我得换个角度攀关系了，最好转向学术界，“王总，说实在话，我大学老师告诉我，技术可行，经济最优。我时刻牢记这句话。我们公司的技术已经完全符合智能工业的要求，没必要冒险去追求所谓的新技术。这两年学术界总喜欢搞乱七八糟的人工智能，结果少有在工业界应用。学术是学术，搭个仿真的事，但工业是工业，需要考虑到市场、人力、政策、供应、实际现场环境等等等等……”

  我明白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继续说：“当然了，包括我在内的我们公司技术部门所有人都在时刻关注像IEEE、ACM、中国自动化协会这些学术交流会，我们公司也进入了一些学术交流联盟、工业联盟参与交流！”

  “那挺好的。这些文件我就先拿着了。就先这样吧。”王总点了点头说。

  我毕恭毕敬地递过去那个黑色公文包，交给了王总，厚着脸皮说：“王总，如果方便的话，请给我们这边一个好友位，也为了我们更好的沟通。”

  我迅速打开了微信，而王总抬头看了看我，也掏出手机加上了我的微信，说：“小陈啊，你看着挺年轻的呀。”

  “是啊！深圳是年轻人的城市，包容着每一个年轻人，像我这样的年轻人喜欢来！”

  ……

  车上的第一次交锋总算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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