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年将至及笄
回到院子,墨独自立在窗前。严嵩或许是不记得了,可是墨良记的清楚,七年前的今天,正是严嵩的人将仇将军一家孤寡赶尽杀绝,焱儿也正是在那日身亡的。
想到这里墨良眉心微皱,七年了,每到这一天他都会责怪自己当时为何没有护住焱儿。此时有信鸽飞来,墨良抓住鸽子拿下字条,七绝毒的解药仍然在严狗手中,看来这毒是难解了……
苏琼从窗边露出小小的脑袋,仰头望着墨良,她总是只能仰望的,“良哥哥,姐姐的事不是你的错。若姐姐在……”琼儿站在窗前许久,只是侧着身子没有露面,这样隔着一墙的距离陪墨良站着也是好的。
自从丹凤替苏琼换了装束,每次苏琼出现都会让墨良有些晃神,这样的琼儿与她姐姐太像。墨良忍不住伸出手,在要触到琼儿脸时才回过神,突兀的将手抚上琼儿的头发,轻轻揉了揉。
仿佛叹息一般,墨良轻声说:“快要过年了。”琼儿望着此刻的良哥哥,不知他要说什么,“琼儿你要至及笄了,寻常人家的女子该要寻户好人家了。”
寻户好人家?苏琼回味片刻才明白这话的意思,她从未想过自己要嫁人,会离开墨良,在竹林中不曾想过,出来了更加不曾。苏琼眼神慌乱,连声说不想嫁人,她要留在墨良身边,声音几近带了哭腔。
是啊,自己这不沾亲却带着故的留在墨良身边,不算丫鬟更算不得妻妾,若是妹妹,哥哥此时也该为妹妹寻户人家了,这到了年纪不嫁,跟在墨良身边,难免惹人非议。
墨良显出浅薄的笑意,语气中带了些宠溺,“怎的就哭上了。”苏琼刚要说话,就听见红豆在厨房内吆喝吃饭的声音。墨良转身从门里出来,坐在院中的桌边。
苏琼透过眼中的雾水瞧着墨良,也走过去坐下,一顿饭吃得不知是何滋味,只是听着红豆不停的说话,若馨听不见也只是开心的吃着饭。
这边苏琼的饭吃得没滋没味,百里之外的山上,鸣远的园子中却是难得的热闹。不过这热闹却是不叫人喜欢的热闹。冬季的天暗的早,而此时这四人就是趁着夜色上的山,要杀的就是这个正一人坐在桌前吃饭的白衣公子。
偌大景致的园子中好像没有人一般,而在灯火通明的厅内坐着的却只有这书生模样的一人。这太奇怪了,那人一直姿态优雅的自斟自饮,仿佛……仿佛正一直等着他们前来刺杀。
身着黛色杀手提起剑尖点着鸣远的咽喉,语气有些谨慎不解,“你还有何话要说?”
鸣远笑着用中指和食指夹住剑身,抬头笑了笑,“原来派来的是位姑娘?鸣远怕是要污了姑娘的剑了。”
这一笑间却让来人失了神,一袭白衣仿佛是披着月光从天际下来的圣灵,如此优雅入画的男子,不,这世间哪里有画装得下此等人物。纵她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再无情感羁绊的杀手,也毕竟是女子,心中的某一处碎裂开来,裂纹逐渐蔓延,进而整个都离散作落花纷飞。
“魑,怎的不动手?上次任务失败若不是主公,我们现在已化作亡灵,这次一定要杀了他。”
说话间鸣远已经夹起一片花瓣状的糕点送入口中,“鸣远的命,各位随意取去,只是……”一句话没有说完忽听见天空一声长啸后有明亮的烟火散开,是主公的命令,情况有变命我们速速回去。
站在鸣远身侧的杀手回过头,瞧了眼鸣远,幸好还未动手。纵身离去时不知是女子有心还是风儿有意,蒙面的巾布落下,后头要抓却未抓住。这惊鸿的一瞥辜负的不知是哪个一世的深情……
至于这严世藩为何在最后关头突然改变心意,就得从一个时辰前,他下了儿子的喜宴回到书房会见的那名异士说起了。此人样貌极为丑陋,刚至壮年头发已至花白,满脸的褶子,如此和严世藩一起竟然衬托的严世藩丑陋的清新脱俗了些。
来人见等的人到了没有一番废话,开门见山的说:“白鸣远万万不可杀。”
严世藩判断此人绝不是说客,没有说客会如此劝说来达到自己目的的,出于上位者的直觉。他用手下意识的摸了摸黑色的眼罩,眼罩下面的这只坏了的眼睛就是拜白鸣远的母亲所赐,他需要一个十足的理由不杀这个人来解恨。
异士缓缓的说出鸣远生母在用严世藩的这只眼睛在鸣远体内中下蛊的事,末了说道鸣远颈项后有一蓝色图腾,正是种蛊的记号。“严世子若是不信,大可查明之后再下手,他白鸣远的性命就在那里,依世子的手段何时取不是取?只是……今日若取错了,牵系的可是严氏一族的荣辱甚至安危。”
说完不再言语,言尽于此,只需静静等待严世藩的回答。此人的说法多少让人有些生疑,自己当年抢夺的却是一南疆女子不假,而自己的这只眼睛也是那贱人弄瞎的,心中的痛恨不可谓不深切,可是同自己一族的安危相比,那些就算不得什么了。
于是就在魑魅魍魉要动手之际,发出了信号,他,得另谋打算。
另外一边,鸣远却有些不甘。他故意向严世藩暴露自己的身份,就是想引他出手杀死自己,至严氏一族衰灭。今日他是早就料到的,魑魅魍魉之所以如此顺利的上山,出现在他面前用剑指着他自然不会是庄园守卫不力。
这南疆贵族的死士比起京师的丝毫不会逊色,不过是得令于鸣远,他撤走所有的守卫就是引严世藩来取他信命。同时派阿山将写明种蛊之事的信件在他死后送到严氏手中。
他要严氏父子亲眼看着死亡的恐惧一点一点的压来,却无法逃脱命运;他要严世藩对自己所做的事后悔,不仅后悔杀了他还要后悔曾侮辱了母亲;他要严氏父子一点一点被死亡折磨致死……
而这一切都在那划破长空的一响之后破灭了,算来严世藩该是提前知道了种蛊的事,那么之后的路会是如何?鸣远不疾不徐的饮尽杯盏中的清澈液体,见一叶而知天下秋,过几日该是又可见到他的这位生父了。
黑暗中刚复完命的魑却是浅笑流转,她原也是美丽的女子……幸而主公临时收回成命,不然她或许会拼死救下那白衣公子也不一定?杀手定是不可动情,不然手中的剑便不再是杀人的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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