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薏累了，懒得打字，但不回信又显得她不够意思。

  干脆每条都只回了一两个字。

  “已阅。”

  “已阅。”

  “阅。”

  “阅……”

  之后，她又浏览了些高层的邮件，洪水肆虐本就退化的信息网络，瘫痪的就还剩高层的那一小撮人能用。

  她觉得没什么意思，干脆把留存的薄莎莎和小鲜肉檀潜的视频，给发了上去，八卦是缓解心理压力的有效方式。

  把关注度放在别人身上，自身也就没那么累了。

  果不其然，某些面对天灾人祸侥幸活下来的幸存者，被苦日子磋磨的抑郁，在看到薄大小姐的视频之后，自杀率刷刷的往下降。

  他们觉得就薄莎莎这样的货色，都能活得体体面面，那他们还有什么理由寻死觅活？

  忽然之间，找不到自杀的理由了……

  柳太奶没有野心，安稳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白日种菜菜，养树树，看花花，吃果果。

  这日午休。

  柳薏本想小憩一会儿，却睡眠质量很好的打起小呼噜。

  她梦见自己初次化蛇。

  她最怕蛇了，蛇化之后吃不好睡不着，便秘时以为自己下了个大蛋蛋。

  说服自己接受，她都变成蛇了，下个蛋蛋也不稀奇。

  然而，梦里出壳的不是蛇，是一只光溜溜的小鸟。

  但她不知怎么就大呼：儿子。

  它问她，它的爸爸是谁。

  “我的儿啊，你不要问你的爹是谁，娘也不知道，娘母胎单身，可你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

  就她这样的人，如何会养娃？

  她连饭都不会做，过年包饺子费劲巴拉的包上，却发现忘记放盐，用针头挨个注射盐水，如同针扎小白鼠一样。

  隔夜的桃子，切掉变色的部分，凑合着吃，她和鸟儿子一起拉肚子。

  用挖来的野蘑菇，煮了火锅的汤底，娘俩吃了差点一起躺板板。

  炒的豆子没有熟，鸟儿子吃完直放连环屁。

  吃鱼卡刺，鸟儿子伸着脖子，张着鸟喙，连没毛的翅膀都在使劲儿。

  他们孤儿寡母不容易，她又捡了野果子给鸟儿子吃。

  谁知这红色的野果就是成熟的忍冬果，很甜，但吃完就醉的四仰八叉。

  然后，她就被柳皙和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给拉走了……

  “醒醒，醒醒……”

  梁纂做好了下午茶，小姑娘却没有过来，平常她从来不用喊吃饭，都是闻着味道自己主动过来的。

  他以为她是哪里不舒服，赶紧过来看看。

  然后，就看见她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明明天气闷热，她却还扯着小被子盖在肚脐上。

  他就坐在旁边，静静的看着她。

  白白嫩嫩的小脸，睡的红呼呼的，小嘴微张，忽然梦呓，一条疑似晶莹剔透的口涎从唇角淌出。

  梁纂：“……”

  从桌上拿了湿巾，正要给她擦拭，却听见她的梦呓。

  慢慢的，他勾着的唇角压下，眼底的光晦暗不明。

  这不是梦……

  而是，前世实验室里666号实验体与他相处的记忆，彼此相依为命的记忆！

  那时，他的人类身体被实验室摧残的如同人彘，所有人都以为他离死不远，再无利用价值了，就把他放到模拟野生环境的大实验舱里。

  那里的实验体相对自由，研究员让他们自行生存，就他这样没有四肢的人彘，任凭谁都不会释放善意。

  可666号实验体，却愿意对她嘘寒问暖，还把找来的食物分给他。

  她的皮肤让雷击实验烧的黑焦，除了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眸，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

  除了实验带来的痛苦，日子就这样苟延残喘的过着。

  终于有一天他残破的身体撑不住了，在她找食物回来，就只看到在他消失的地方剩下一颗蛋。

  大概，她太孤独了，并没有烤了蛋，而是把它孵化了，当一个伴儿似的相依为命。

  实验舱里是有视频录像的，但她把它藏得很好，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一只投放到这里的实验动物。

  它是突然多出来的那个数量，在她的帮助下，它每次都顺利躲过异能抑制剂的注射。

  除了想宰杀他吃肉的人比较多以外，几乎没遇到其它的致命危险。

  直到有一天她被研究员强行带走，直到夜里也没回来。

  等他趁机杀了进舱的研究员，闯出实验舱的时候，她已经被活活扒皮，在节约麻药的情况下，她生生的痛死了……

  尸体如同垃圾丢在冷库，等需要的时候继续用来切片实验。

  他仿佛从她冰冷的尸首上，看到她眼中泪花飘摇的可怜模样。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可心中的疼痛却愈发深刻。

  这天底下再没有了他曾经熟悉的身影。

  在她用他的陪伴清除孤独和寂寞的同时，他也早已对她的音容笑貌刻骨铭心。

  他们是朋友，也是家人。

  冷风凛冽，吹乱他的羽毛，亦如他狂乱的心。

  他的心在慢慢崩溃，而身边这座实验室里熙熙攘攘的实验体和研究员，毫不在意她的痛苦。

  暮色渐浓，夜晚已深，他离开这个曾经属于两人的地方。

  禽化的力量狂躁，他用飓风把外面的洪水卷进来，淹没了狄氏避难所的每个角落。

  这是他第一次使用禽化者的力量，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强大。

  若是早知道该多好？

  他报复性的接连毁掉临近的几个大小基地，仿佛这是在替自己和她报仇。

  基地用研发出的武器轰炸他，可他就如同凤凰涅磐一般，非但死不了，且每一次重生都更为强大。

  到了后期，类似鱼雷那种武器，对他已经造不成任何伤害。

  闲暇时，他会发呆的注视着夜空，想起曾经相伴的日子，想起她被做完实验拖回来，明明很疼，却强颜欢笑的告诉他。

  她不疼，她没事，她撑得住。

  由始至终他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除了一个代号，彼此一无所知。

  这份失落，这份记忆的伤痕，在他的心底打下了烙印，永远都无法忘怀。

  若是来世，望她不再孤独，愿她有漫天的繁星相伴，替他陪伴她。

  原来，身处地狱的人也会有怀念，也会有无法挽回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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