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薛湘湘的到来，对艾柠而言，似乎总是有些不自在。

  到底哪里不自在，就连她自己都有些说不清。

  生意嘛，倒是一直都不错，薛湘湘的琵琶古琴弹得都不错，再加上独特的清丽气质，买单的主顾自然不算是少数。

  可每每等到她登台的时候，艾柠站在台下总是会感到莫名心酸，明明远远看上去一切都是那么相像，可一切却又完全不再是从前的那番景象。

  有些人是会带走风景的。

  “宁掌柜的，今日的演出就到这里了，您看还可以么？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宁掌柜的？”

  一连叫了三遍，艾柠方才从怔愣中回过了神来，目光渐渐从远处空旷昏暗的舞台，移到了面前美人儿的脸上。

  “啊？对不住啊薛姑娘，你说什么？”

  “倘若宁掌柜的有什么需要我改进的地方……”

  “没有没有。特别好，真的。”还未等薛湘湘的话说完，艾柠连连摆手。

  “那就好，没什么事情，湘湘这就告退了。”

  “嗯，天色晚了，我找人送一下你吧。”艾柠的心不在焉完全写在脸上。

  “宁掌柜的不必麻烦了，萦雪楼会派马车来接我。”

  “那就好，姑娘慢走。”

  抬头望了一眼薛湘湘那离开的背影，艾柠继续若无其事地翻看着手中的账本。

  不知为何，面对这薛湘湘，艾柠总是莫名地热络不起来。

  门外果然传来了马蹄声。

  艾柠耳朵微微动了一下，只当是薛湘湘上车了，便也没有过多在意，直到——

  倏忽间，门外传来了一声巨响，紧接着是一声剧烈的马匹受惊后的嘶鸣声。

  艾柠大惊，手中的毛笔都差点掉在了地上。

  “怎么了？怎么了？”忙不迭提起裙子就跑了过去。

  等她跑了过去，只见门外的大路上，马匹十分不耐烦地一下又一下用蹄子踩着石板路，不停发出“哒哒哒”的声响，就连鼻孔都在不停喘着粗气，可见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你这畜生！大晚上的发什么疯！”艾柠绕到了马车的另一边，在车夫不停的咒骂声中，打算关心一下薛湘湘的情况。

  谁成想，等她刚绕过来，却发现了此时车旁除了薛湘湘外，还站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洛大夫？！

  他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他的手臂上还环着一个瑟瑟发抖的美人儿？

  “你，可以松开我了么？”洛繁书一眼看见了艾柠，自然也是满眼的惊异，虽说没有及时松开手，可昏暗中的那紧皱的眉心，似乎早已经将他的不耐烦展现得淋漓尽致了。

  “公子……”薛湘湘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还没怎么说话呢，那下垂的嘴角好似一弯月牙，紧接着月牙弯弯，就牵出了一行又一行的珍珠。

  吧哒吧哒。

  珍珠泪顺着她那娇嫩白皙脸庞落在了他的衣袖上，犹如一朵朵盛放的水莲花。

  艾柠愣了一下，目光顺着两人亲昵的举动，一直流转到了他的衣袖上。

  要知道，他是最不喜欢陌生人的触碰。

  可为什么？

  他并未推开。

  一直保持这个状态总归不是个事儿，艾柠见状连忙上前，一脸关切道：“发生什么了？薛小姐没有伤到吧？”

  “没有……是这位公子救了我，倘若不是这位公子突然出现，湘湘此刻怕是要殒命于马蹄之下了……”

  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马莫名受惊，差点将刚打算上车的薛湘湘掀翻。

  细想的确是有些恐怖，可这没说几句话的梨花带雨，实在是有些让人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实在是太危险了，不然这样，湘湘姑娘今夜就不要回去了吧，明日请人换辆马车再送你回去，今夜先让这位洛大夫为你检查一下到底有没有伤到，也好讨个心安。”作为掌柜的，这是艾柠必要的大气。

  “那……”只见薛湘湘，眨巴了几下那满含水光的双眸，又轻咬了一下嘴唇，似乎有些为难。

  “是怕管事的怪罪？没事的。”艾柠说着，连忙从腰下解开了一个荷包，拿出了几锭碎银子交给了马车夫。

  “这些你拿着吧，回去知道怎么说么？”

  “知道知道，小的当然知道。”车夫一脸谄媚地连鞠了好几个躬，翻身上车驾马离去。

  “走吧。”艾柠似乎是感受到了洛繁书深深的不耐烦，她也实在怕下一秒他直接给薛湘湘一下子推在地上。

  无奈只好搂着薛湘湘的肩膀将她从他的胳膊上解了下来，搂着她朝店里走去。

  “呜呜呜……宁掌柜的，我头好晕……”

  “好好好，你先跟我上楼，上楼躺下。”艾柠也是一脸的无奈，奈何这身娇体软地往她身上一倒，这不扶也得扶。

  “洛繁书，你搭把手啊。”艾柠扭头，正好撞上了一侧那十分悠闲的身影，牙缝里钻出的小声音满是怨气。

  洛繁书一脸无辜地摊了摊手，看起来像是在说“人是你招来的，你这自己处理。”

  “算你行！”艾柠咬了咬牙，一把将薛湘湘打了个横抱，直接一路抱上了楼。

  这一举动，薛湘湘吓了一跳，洛繁书的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震惊之余，脸色青一块白一块的。

  一路来到了客房，艾柠还是十分温柔的。

  软榻之上，薛湘湘即使是半躺着，都总是有着一种说不出的韵味。

  “怎么样？除了头晕，还有哪里不舒服？”艾柠虽说是关切，可还是注意到了薛湘湘眼神的方向，始终都落在门口洛繁书的身上。

  好家伙，这是冲着洛大夫去的啊。

  “我……”见薛湘湘欲言又止，马上又要哭，艾柠连忙打住。

  “说不出来是吧？说不出来让洛大夫替你把把脉，把了脉就都知道了。”说是迟那是快，还没等洛繁书转头跑，艾柠上前去一把就将他薅了过去。

  “你。”如若眼神可以化作刀子，艾柠此时早已经死了一千一万回了。

  “洛大夫，救人一命，怎么说来着？”艾柠拼命使眼色，洛繁书死命不接茬儿。

  “你别后悔。”寂静之中，艾柠的耳边拂过一阵微风，带着他独有的凉意，吹进了她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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