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谁是掌柜的！掌柜的呢！给我出来！都给我出来！出人命了！”

  前厅忽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响，还没等艾柠反应过来跑过来，客人已经跑了一大半了，剩下的也都没有在自己的桌子上坐下来，而是凑成了一堆，远远地想要看热闹。

  “哎哎！都别走啊！还没有付钱呢！”陈妈妈步子短，刚追出去没几步，却被匆忙赶过来的艾柠连忙拦住。

  “算了算了，陈妈妈。”

  只见此时的大堂中，汇集了一众人等，看穿着打扮应该就是普通老百姓。

  众人的中间，此时正摆着一张树枝白布搭建而成的简易担架，担架上，躺着一个男人。

  艾柠凑近仔细观瞧，只见男人面色苍白，双唇不见半点血色，双目紧闭，甚至根本看不出此人究竟是死是活。

  “就是因为在你这里被猫抓了一下，所以才得了这疯病，前几日发狂，见谁咬谁！”打头的妇女又气又急，话语刚说到一半，已经哭出声来了。

  “是这样的，我是这儿的掌柜的，您先别急，我这里有应急的药。”艾柠刚一转身想去柜台后面拿洛繁书留下的药，却被洛繁书一下子拦住了。

  “我先看一下。”只见洛繁书一把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后，独自向前了一步，蹲下查看起了那人的脉象。

  “怎么样？”艾柠站在他的身后，神情紧张。

  洛繁书默不作声，只是站直了身子，默默摇了摇头。

  妇人带着几个孩子见状，更是不依不饶了，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又哭又闹。

  “哎哟！我们家老头子是造了什么孽啊！明明就是来喝顿酒！怎么还把命喝没了哟！要我说这掌柜的就是个妖精！猫妖变的，养得着一屋子小畜生就是来锁人命，吸人精气的！”

  不着四六的一顿指控，竟让艾柠一时间脑袋一片空白，忘记了该如何反抗。

  此时楼下的一阵骚动显然是愈演愈烈，惊扰了楼上的那位“贵客”。

  “楼下是何人在喊冤啊？”此时秦光似乎迈出的每一步都无比坚定。

  爷俩一前一后下了楼梯。

  众人看到两人气质不俗，再加上秦睦生的一身官服，连忙消声。

  打头儿的妇人更是不忘逮住这个机会，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来了一出哭天抢地：“官老爷啊！您可要为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做主啊！世道不公，我家男人可是唯一的壮劳力，他这一走，我们可怎么活啊？”

  秦光站在儿子身后，只是静静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并没有做声。

  “这是我父亲，当朝侯爷秦光，我们并不是官府衙门，有什么冤情，可以直接衙门上告。”秦睦生十分担心地望了一眼一旁的艾柠，这也是他暂时能想出来唯一的缓兵之计了。

  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那妇人见此情形，哭得更是卖力了。

  “秦大侯爷啊！您见多识广！可要为民妇伸冤啊！”

  秦光原本就是个不爱多事的主儿，谁成想儿子为了救美人儿的场，竟然把他给卖了。

  秦光心中暗自腹诽：这臭小子，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免礼，站起来说话吧。”秦光故意清了清嗓子，压低嗓子吩咐道。

  妇人哭哭啼啼站起来，又把刚才的那番论调重复了一遍。

  “宁掌柜的？可有其事？”秦光目光扫过艾柠那张惨白的脸，例行公事地问道。

  “回侯爷，民女觉得，此事实在蹊跷，还请侯爷多给民女些时日，民女和洛大夫调查过后方能给到答复。”

  “洛大夫？”秦光顺着艾柠手示意的方向望去，遂看到了一旁的洛繁书，目光微微一滞。

  此人的眉眼疏淡，看上去却莫名熟悉。

  “正是在下，草民洛繁书，拜见侯爷。”相比于侯爷的怔愣，洛繁书的表现却看上去更加大方。

  “免礼。”

  “侯爷，据民女所知，医书上曾经记载过，所谓的疯犬病，可在许多动物的身上发生，以猫犬尤为严重，不过这疯犬病也是有一个观察期的，一般都在七天左右，如若是七天之内，伤人的动物死去，那便是感染了疯犬病，如若是没有死去，那便是没有感染，不如侯爷给民女一些时间，将猫儿集中圈养起来观察一些时日，再做定夺。”

  “你说的轻巧，要是真的是因为你的猫怎么办？”那妇女着急了。

  “如若真的是因为我的猫抓伤所致，我愿意赔偿您黄金五十两，到时候可以请衙门作见证。”艾柠淡然答道。

  “正好我今日也被猫挠了，不如就一起观察吧，如若我死了，那事情也就明了了，如若我没有死，还请夫人登报帮我们做个澄清，毕竟，我们的生意还要做呢，您这一闹，可耽误不少事情呢。”洛繁书说话之时，眉梢总是带着一抹疏离的冷意，不由得让人顿感寒气彻骨，半点无法反抗，活像是一种莫名的压制。

  “你们说话算话，七天后我来看结果！别耍赖，不然到时候我们官府见！”妇人大手一挥，刚想让力工们将那死尸抬走，艾柠却叫住了他们。

  “且慢！”

  “你还有什么事！”

  “我们的洛大夫医术高超，不如让他给您先生检查一番，没准能查出真凶究竟是什么东西？”艾柠显然是不想放过任何为自己申辩的机会。

  “给你们？万一你们想掩盖罪证怎么办？”

  “不如请秦公子帮忙做个见证吧，秦公子本是官府之人，自然是向着公道说话的。”艾柠转身望向秦睦生，眼神中满是求助。

  秦睦生愣了一下，看了一眼父亲，努力让自己说话看起来有些气势，“咳，也不是不行，不过停放在这里显然是不妥的，如若是冤枉的，你这以后连生意都做不成了，不如这样，先送到衙门的一处停尸房暂为保管吧，我跟那里的官差熟，我带你们去，你们想查什么，需要在我的监视下进行。”

  那妇人见秦睦生开口，秦侯一副默认的态度，自然也就不好说什么：“那全凭官爷做主了，我们走。”

  众人抬起尸体往外走。

  秦睦生忙跟艾柠耳语道：“宁女侠见惯生死，应该也不害怕了吧？跟我走一趟？”

  艾柠手都在抖，她明明是穿越过来的“冒牌货”啊！当然害怕！

  “没事，我不怕，我跟你一起！”

  “我也去。”洛繁书在一旁，刚想上前，却被艾柠拦下了。

  “洛大夫，酒楼不可无人，稍后还请你帮忙打理一下后续吧。”艾柠回绝，一个郎中跟在死尸身后招摇过市，太过于引人注目了，对他的名声来说显然不是一件好事。

  “爹，您怎么……”秦睦生转身望向秦光。

  “不用管我了，管家就在门外。”秦光摆摆手，目送着儿子离去。

  转眼，他的那警觉的目光却再次落在了一旁的洛繁书身上。

  此人，好生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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