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疏香出神地看着慕廷钰，沉默不语。

  慕廷钰张开五指，在白疏香的面前晃来晃去：“想什么呢？”

  “想明王妃，想紫筠姐姐，想一切被算计被利用的无辜女子。”

  慕廷钰顿了顿，抚一抚白疏香的后背，道：“别害怕，你如今有沈家，有我，你不会轻易被算计的。”

  白疏香抬起小脸，道：“当年的明王妃也如同如今的我，有叶家，有明王，最后不还是被害到如此地步！”

  “沈家，同当年的叶家一样，是镇守边关的将门。就算不是像叶家一般马革裹尸，可让将门陨落太容易了，成也战功，败也战功。殿下可明白我的意思？”

  白疏香用莹澈的眼睛看着慕廷钰，他心中一怔，安抚道：“沈伯伯如同我的亲伯父，沈大哥如同我的亲大哥，而你又是我要携手一生的人，我定会护你们周全！”

  白疏香沉默了一会儿，轻启朱唇：“殿下，你别无选择了。不管之前你是否想过，如今你都必须坐到那个至尊之位了。”

  “一则，明王阴毒，连他的枕边人都如此算计，他若成为新帝，我们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二则，明王腐败，他身为皇子，之前竟然纵容着镇远侯卖官鬻爵。若将天下交给他，一个只考虑自身权势的君王，必将搅得朝堂混乱，吏治腐败，民不聊生。”

  “三则，明王为了除掉你，竟然联合外邦，要置你于死地。如此不顾大局，内外不分，他若成为新帝，大晟江山危在旦夕！”

  慕廷钰怔了怔，随即颔首，把白疏香拥入怀中，在她耳畔轻声道：“你竟然想得和我一样，我必得为你抚一曲《高山流水》才是。”

  白疏香在他怀中轻笑，听见他说：“放心，我就算不为我自己，也要为你，为我母后，为沈伯伯沈大哥，为所有的忠臣良将，为天下苍生，去争一争！”

  翌日，明王妃给明王写了手书，说近日来，父亲频频入梦，她心中难安，想在余下不多的时日里，去卧佛寺清修，为父亲礼佛。

  明王本来不肯，但是想到她时日不多，也翻不起浪来，估计也就剩两个月的寿命了，便同意了。

  明王妃只带了小蝶一人去了卧佛寺，明王的人用软轿把她抬上山，送她去到寺里，就离开了。

  没有人监视了，也不用每日假装喝药了，白疏香也方便日日都到寺里来看她。

  掌灯时分，白芷萝和白疏香一起回了国公府。

  刚进花厅，就听见温菁菁委屈的声音。

  “为什么白夫人刚进府，义父就急着把我嫁出去？菁菁不知做错了什么，引得义母和妹妹误会？”

  沈国公厉声道：“你在说什么？跟义母、妹妹有什么关系？谁教你在府里搬弄是非的？”

  沈青云虽是威严，但是对她从来是温和的，从来没有这么严厉过，温菁菁有点怵。

  “若非妹妹误会我，义父怎会这么急着把我嫁出去？菁菁还想侍奉在义父膝下，若有什么不对，望义父指出，菁菁一定改。”

  白疏香冷笑两声，高声道：“姐姐整日里怀疑这个，怀疑那个，不如直接说说，你为何这么坚定地说不嫁？”

  “难道是父亲给你挑的都是歪瓜裂枣？”

  沈青云见她们母女进来，神情温和下来，不再理温菁菁，道：“饿了吧？我们先用饭！”

  遂起身牵着白芷萝的手，往餐桌边走。

  沈凌风也从外头进来，拉着白疏香走，道：“妹妹，走啊，吃饭啊！”

  奴仆端上来清水，几人净了手，才围坐下来吃饭。

  温菁菁见没人理自己，也忍了忍气，过去坐在沈青云和沈凌风之间。

  吃着吃着，白疏香瞥见温菁菁怨恨的眼神，便又旧话重提：“爹爹，你是不是给姐姐挑了一堆歪瓜裂枣啊？怎么姐姐看起来像是要上刑一样啊？”

  沈家没那么多规矩，没有“食不言”的规矩，大家都是一边吃饭，一边说话。

  说起这个，沈青云就生气了：“哪里是什么歪瓜裂枣？一个是员外郎家的公子，一个虽是出自耕读世家，却文采斐然，已经中举，明年会下场科考，前程无量。”

  温菁菁的脸都青了。

  前程无量？家徒四壁还差不多，就算日后侥幸做了官，也是清贫，想让她到贫苦人家里受苦，她才没那么傻。

  另一个虽是官宦人家，可不过是五品小官的儿子，她还不如待字闺中，舒舒服服地呆在国公府中。

  她在富贵的沈国公府里养刁了胃口，有这现成的好归宿，她干嘛还要费心寻找？

  温菁菁收拾好心情，乖巧地对沈青云说：“义父，菁菁把国公府当成自己的家，菁菁还想在府里多呆几年，照顾好义父义母，照顾好哥哥妹妹。”

  白疏香漫不经心道：“还有照顾好妹夫，对吧，姐姐？”

  温菁菁被白疏香这样一说，脸色一白，委屈巴巴道：“妹妹，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姐姐当时只是待客之道，可能是姐姐做得不妥，让妹妹误会我了，我真的是无意的。”

  “哦，所谓的待客之道，就是在我的未婚夫婿面前，不断地贬低我，是吗？”

  温菁菁连忙摆手道：“义父，不是这样的，妹妹是误会我了，我只是希望妹妹更好，没有恶意的。”

  沈青云的脸色铁青，就是因为沈凌风私下跟他说过这件事，所以他才这么急着把温菁菁嫁出去。

  只怕留来留去留成仇！

  “义父，大哥都二十一了，要议亲，怎么也得大哥先来？”

  沈凌风不满地瞥了她一眼，道：“我乃男儿，晚些娶妻有什么关系？倒是你，如今都十八了，是该议亲了，再晚些，没人要，到时候，可别怪我们误了你的终身。”

  温菁菁闻言，眼泪扑簌簌落下来，委屈地对沈青云说：“义父，你当初在坟前答应我爹，要照顾我一生。菁菁跟随义父六年，深受义父大恩，菁菁曾发过誓，这一辈子定要像亲生女儿一样，在义父膝下尽孝。”

  “义父让菁菁出嫁，出自一片好心，挑中的人家定然也是不差的。”

  “可菁菁无父无母，又从来胆小，若是嫁出去，总要担惊受怕，哪有国公府中的安宁？”

  “菁菁思来想去，想到一两全之策，望义父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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